们的目光刷刷看向珍卿, 令她一瞬间有点语塞, 无辜地看向教过她的布莱德曼教授,还有虎视眈眈的加西亚教授——这学期选有加西亚的课啊,乖乖那个隆地咚,这老加是个有名固执刚烈的人,跟他发表相左的意见,以后会不会给她小鞋穿?专业课教授跟选修课不同,无论怎么选课都避不开哒。中立派的盖尔教授笑得戏谑,告诉珍卿可以像他一样选择中立。 眼里不揉沙子的加西亚教授,马上把丑话说在前头:“杜小姐,我看过你的一些论文,还有这次的获奖作文,你们中国人最喜欢调和主义,但我的观点,不偏不倚就是没有立场。我明确告诉你,年轻的小姐,我宁愿听刺耳的真话,不愿意听虚伪的谎言。” 布莱德曼夫人也鼓励珍卿,学术交流本该畅所欲言,不用怕得罪观点相反的人。 珍卿看着加西亚教授,还是奉行国人的委婉风: “先生,并非我要奉行调和主义,而是文科学派的学术争论,本就不该只奉行一家主义。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是一个百家争鸣、文化空前繁荣的时代,当时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兵家、名家、阴阳家、纵横家,每家都从不同的认知和立场出发,建构自己的学术理念和政治主张。 “他们也许,也在各个场合争得面红耳赤,但没有人因为对方雄辩滔滔,说理强势,就轻易放弃自己的理念和主张,而是在争辩中受到启迪,返回去完善改进自己的主张。千百年来诸子都有他们的信徒,也在不同领域持续影响着中国人。在我的观念,不同理念可以共存共鉴,可以被人同时欣赏,未必一定要非是即彼吧!” 珍卿确实不喜西方的极端主义,是自由派就不能是古典派,是理想主义就不能是现实主义,非得让人占个山头才行。 但加西亚教授并不买账,咬定青山不放松:“所以,杜小姐,你所坚持的理念是什么?” 大家都善意地轻笑起来,珍卿无奈地耸耸肩:“从我自己的观点,我倾向于韵律诗——当然,我认为自由体也不乏佳作。我自己正用韵译法译中国韵律诗,不敢说一定胜过自由体的译法,总之,我正努力按我的观点做实验。” 珍卿这么一说,教授学生纷纷起了兴趣,叫珍卿把她的实验成果给大家展示一番。 布莱德曼夫人尤为热忱,再三邀请珍卿朗诵几首她的韵译诗,她亲自坐到钢琴前准备伴奏。 珍卿实在却之不恭,就把闲来无事译的诗,在心里回忆一下,择两首应景的念诵出来。包括《滕王阁诗》和《赠卫八处士》。 舒缓清越的钢琴声中,宾主或倚或靠或坐,凝神倾听珍卿清新柔缓的朗诵。 “commanding riverside,stands prince teng's tower proud, but gone are cabs with ringing bell and stirring strains. at dawn the painted beams barthe south-flying cloud; at dusk its curtain furled face western mountain's rain. ……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 接着念诵《赠卫八处士》: the host says:‘it is hard to meet. let us drink ten cups of wine sweet……’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大家都是入神聆听的姿态,有的手指捏着下颏,眼睛里泛着柔软动情的光,有的侧耳听诵者的声音,脸庞在闪闪烁烁的火光中,显出幽魅的平静;有的凝神看向朗诵者,柔和恬静的面容,像是陷入了爱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