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内强权的当局所不容,正因为应天当局没有明面上发作,却暗地里派了特务来海宁活动,谢董事长也未察觉到隐患。没想到却因秦姨和红莲的私人恩怨,牵扯出被特务监视的危险事实,不可不谓是意外之喜了。 若仅仅是普通监视倒还罢了,若监视完了还有别的举动,比如敲诈勒索或者潜伏刺杀,这些才叫人不寒而栗啊。而且,他们确有杀害民主人士的前科。想当初三哥仓促离开,也因一个叫左溪甫的民主人士被杀。 谢董事长给她报国会的成员示警,让他们留心周围是否有特务,这是应有之义。谢公馆内也在不动声色地清理闲杂,若还有比红莲更厉害的潜伏者,想想也叫人寝食难安了。 红莲勾结外头人出卖主家消息,万幸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谢董事长最终放她一马,可她落到她哥哥手里,就重新回到既定的命运,珍卿他们就算心生同情,也不敢对这种人轻易示恩。这些事都不可能拿出来乱说,秦姨也只得暂避风头隐忍,才半真半假把自己闷病了。 珍卿曾跟三哥提议过,可把秦姨先送到西郊别墅,让她安安生生地独居养病,以后如何等她病好再说。但红莲的事过去才两天,又有别事把珍卿此议耽搁了。 谢董事长报国会中有位陈先生,回越州照看老父亲的丧事,照看完丧事连夜坐船离乡,据说船行江中骤降暴雨,浪涛太大船也颠簸,陈先生不慎跌入江中淹死。民主团体的有识之士对其死因猜疑纷纷,报国会有骨鲠硬气的长者表示,即便真是当局杀人给他们看的,大丈夫在世难道还怕个死吗? 谢董事长拖着一大家子的人,看着满堂的佳儿佳女骨肉至亲,心里却不免怯了。此时慈幼会的方清平先生过来,拟合作扩大对孤儿的收养和教育,谢董事长准备把精力多转到慈善事业上,还准备问一问秦姨,做名实不符的内管家不自在,是否愿襄助她的慈善大业。 这天午后晚些时候,珍卿去主楼西南向排房那边,看望正在病中的秦姨,跟她转达谢董事长的意思,秦姨闻言意外之极似颇感踌躇。 珍卿默默审视认识多年的秦姨,也难怪有人说秦姨面相凶恶,这些年她一日不停地做事,大约心里苦闷也无处倾诉,人便老得快又瘦得厉害,显得既是苦相也是丑相。遥想十年前的初见,那时秦管家何等意气风发,人生际遇今非昔比了。 珍卿其实也前思后想许久,秦姨还有无可能对主家不利呢?她会不会因为境遇不堪,而心思扭曲继而要报社呢?她想了许久也一直观察,她心理倾向于秦姨不会。若秦姨真的想报复什么,既可以学红莲勾结外敌,也可以整点毒药来害人,能轻易把谢公馆搅得天翻地覆。毕竟谢公馆家大业大麻烦也大,军警、帮派、特务还有商场上的对手,多少人想从谢公馆这割肉吸血,秦姨若是能轻易被引诱着兴风作浪的,倒不至于把自己憋闷成这副模样。 二姐、三哥的想法也差不多,秦姨一直也不是大奸大恶,从前不过想过出人头地的生活,后来不过想有地方养老罢了。 珍卿便问秦姨想得如何,谢董事长手下管慈善事业的人,待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不会像无智识者污害欺压弱者;若不愿意去外头做事受人白眼,找个地方提前养老也行啊。秦姨却看着珍卿支吾了半天,说能否近侍五小姐跟三少爷,他们总有一天要养孩子的,胖妈一个人怎么够用呢?珍卿很是诧异,做近侍事情杂而多,权力也谈不上,没有立刻答复她,说跟三哥他们商议一下。 家里谢董事长日日出门做事。三哥怕特务会对母亲不利,一面嘱咐租界蒋菊人总探长,派属下常来这条街上巡视,一面跟海宁帮派里的朋友递话,道上有对谢公馆不利的消息,若能及时相告谢公馆自有重谢。此外,珍卿已从欧洲回到国内,东洋人若欲对她不利,比在欧洲就更便利得多。 母亲跟老婆都需要贴身保镖,三哥马上开始操持此事。保镖没来之前,三哥叫母亲和妻子先别出门。珍卿倒是可以很宅,谢董事长在家着实待不住,只好回回出行都坐着汽车,身边多带两个孔武有力的临时保镖。不但珍卿跟谢董事长要谨慎,经过红莲这次间谍风波,谢董事长郑重交代一家人,以后都得言行谨慎不要无谓肇祸。 三哥原不过想寻些江湖好手来,消息传出去叫滕将军晓得,滕将军便巴巴地送信过来,说给谢公馆送些精明强干的能人,其中既有身藏硬功夫的江湖好汉,还有枪械使得利落的行伍翘楚。三哥闻言大喜便跑出去接人,顺便摸摸滕将军送的人的底细。珍卿跟三哥讲了秦姨的意思,三哥说生孩子时间还远,不妨再看一看秦姨行事。 珍卿回到房中,略想过秦姨的事便放下,趁着有点闲暇又在攒画稿。他们回国将近一个礼拜,以后对亲友的应酬免不了,不如趁现在有暇多攒些画稿。晚上三哥回来,说现在初知滕将军精选的保镖不错,还是先叫阿成、阿永查查底细,确定稳妥了就会过来谢公馆。 又是一轮月西落而日东升,第二日又是暄暖的春日景象。三哥今天出去会工商界的近友,珍卿在家赶了一上午画稿。 谢公馆的日子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