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伏在塌上,双臂虚抬作了个揖,嘴里道:“叔母饶了我罢,我已知道错啦。这些日子,阿苎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我。” 桑氏上前将女孩按回被褥,拿出那卷丝帛递给她,捡要紧的说了几句。 “阿父怎么在青州?”少商迅速通读一遍,头一个念头居然是程老爹就是合她心意,不但用词通俗易懂,而且还写的是她能看懂字体。 桑氏将被褥的四角掖好,道:“你阿父口风紧,我们也是才知道的。这阵子皇帝不是严令青州肃清匪患嘛,寻常蟊贼小匪俱是望风来降,只平原郡有一股悍匪,仗着深山高寨,始终难以攻灭。” “皇帝让阿父去剿灭他们?!多凶险呀!”少商立时紧张起来。老公嫁错了可以再嫁,程老爹那么好她可不想换爹呀! “不是!以陛下现在的兵力,什么贼匪剿不灭?!”桑氏按着女孩的肩膀压回被褥,“是皇帝听说那是什么义匪,多年来于战乱中护佑乡里,很得民众爱戴。陛下不忍大开杀戒,就想招安。你父亲当年在曲陵也曾招安过一座大大的寨子,前后周全,里外服气。陛下甚是满意,这才让他再去招安一回。不然换了吴大将军那样的,倒是悍勇无敌,可动辄屠城杀俘,弄的血流成河,陛下也是不喜。” 一听不用硬打,少商松了口气。 桑氏见她这样,抿嘴一笑,伸根手指戳了戳,道:“喂,先别惦记你阿父了,我听说招安这会儿都差不多了。倒是你自己,怎么说呀,嫁还是不嫁?”她语气戏谑,存心逗弄小女孩,只等着看侄女脸红羞涩。 谁知少商半点娇羞也无,就如决定晚膳是吃汤饼还是羹饭般,轻描淡写道:“嫁,当然嫁。请叔父赶紧修书一封给阿父,就说我答应了。” 桑氏吃惊:“你,你就这样定了?不再想想,想想别人……?” 少商慢慢抬起头,看着她:“叔母想说谁?” 桑氏小心道:“袁善见如何?难道你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不是告诉我,他临行前还特意给你送药呢?还有……”她生生缩回舌头,没提另一个名字。 少商掂起那幅丝帛,缓缓道:“那又如何。楼家可是前朝以来的名门,数世不衰。” “袁家也是前朝以来的名门,也数世不衰!” “楼公子待我至诚至情,质朴纯然。”少商十指纤纤,丝毫不乱的卷动丝帛。 “阿垚虽好。可论才学本事,仕途权势,那袁慎可百倍胜他!” “那么,袁善见来了么?”少商卷好丝帛,慢条斯理的用锦绳束好。 桑氏语塞。 少商将丝卷放在枕边,双手拉桑氏坐下,缓缓道:“叔母,我来问你。楼家莫非名不符实?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空囊一具?” 桑氏摇头:“楼氏殷实,不敢说富甲天下,富甲河东还是有的。朝堂之中,名声也甚好。” “那楼公子莫非有甚劣迹,不堪许嫁?” 桑氏又摇头,苦笑道:“阿垚先前的未婚妻是何昭君,那是有名厉害泼辣的小女娘,阿垚若有什么不妥,她当即就喊遍全城了。” “那么,是楼公子的父母嫌弃我名声不好,家世不显,是以不喜爱我?” 桑氏失笑,再度摇头:“端看楼郡丞这般兴冲冲的给你父母两头送信,想来对你无有成见。至于楼二夫人……我多少知道些……”她笑了笑,“她本就不甚喜爱何昭君,不止一次示意何夫人该当好好教导女儿。后来何家断婚,闹的她颜面无光,又疼惜儿子受辱,这会儿对你应是满心期待。” 少商摊开白生生的一双小手,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能嫁楼公子?” 桑氏迟疑,也不知该如何措辞:“难道……你不想再等等,等等看是否有更好的人选……?” 少商笑了笑,向后靠着隐囊,道:“叔母,我阅历不多,但我知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