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尴尬之极,程家草泽出身,乡土气息未脱,每每用膳都是七嘴八舌的黄金档老娘舅节目现场,可今日凌不疑如冰柱般杵在当中,上至八卦的程始下至嘴碎的程少宫,哪个敢开话头。 诸人之中大约只有程母举止如常,笑容可掬。她大半辈子都在讨好一个冷漠的美男子,早习以为常了。程太公不爱她多嘴,不喜她多事,是以她在凌不疑跟前反倒应对得体,盖因她始终微笑缄默,连多走一步都没有。再说了,吃饭不说话算什么,程母只当美色如佳肴,她老人家越吃越有胃口,若非程始制止,她都要添第三碗饭了。 送走凌不疑后,程家众人大大松了口气,大家也不去歇息,彼此间连招呼都不用打,众人十分齐心的大步往九骓堂走去,誓要将今日份的家庭会议补上。 “这位郎婿可不比阿垚好说话啊。”程始揉着胃部,脸色发绿。 少商很有几分幸灾乐祸,闲闲道:“阿父当初得了这门亲事时不知多高兴,我让您去退婚,您还不乐意呢,这会儿终于晓得不容易啦。” “什么?退婚?!”程母急了,吼声如雷,“你们这对愚蠢荒唐的父女,这样好的郎婿就是举着火把也找不到,你们还推三阻四,才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香臭好坏!你们谁敢退亲,就踩着老身的尸首过去!” 程始连忙道:“没退没退!昨日连聘礼都下了,这婚事退不了的!阿母放心,放下心!” 程少宫不悦的嘟囔:“也不见得十全十美,不过相貌好了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母一声暴呵打断了:“竖子该打!相貌好还不够哪,你要上天呀,你小子就是再投三回胎,也投不出这样的样貌来!”程太公长的还不如凌不疑呢,她就好吃好喝低声下气的供了他一辈子。 少商在旁乐呵呵的看着,孪生兄弟这是在置疑程母的婚姻基础,真是好大的狗胆! “好了好了,以后咱们将凌不疑当祖宗供着行了。阿母你放心,这郎婿时跑不了了!好了,您该去歇息了,胡媪,愣着做什么呢!”程始赶紧出来收场。 送走程母后,程始叹道:“我听说凌不疑今日下午就来了,嫋嫋不是把他领去引见给你们兄弟了么,都做了些什么,你们三个都说说。” 程家三兄弟看了一眼父母,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开始依次吐槽。 程咏道:“我给凌大人看了‘雕虫篆刻,壮夫不为’一篇的新释之义,他指出了儿子行文中几处不妥。” 萧夫人看看丈夫,沉声道:“既然指出来了,你就好好改了,将来大有益处。” 程咏低头称喏。 程颂道:“儿子领凌大人去了演武场,然后他拉断了儿子那把百石强弓,劈穿了阿父您新打的两面厚木箭靶。”将来幼妹受欺负了他可怎么教训妹婿,诶哟,可愁死个人了! 程始看看妻子,正色道:“如今你知道天外有天了,日后好好研习箭术武艺,莫要再胡闹玩耍了。” 程颂垂头丧气的称喏。 “那个,我就不用说了。”程少宫左看右看,故作不在意道,“孩儿倒另有一事要跟亲长讨教,那啥……”他苦笑道,“阿父阿母,我们还要再设一次定亲宴么。” 此言一出程始和萧夫人面面相觑,两脸忧愁。当初和楼家定亲时,程始可是揽着楼垚在席间向自己老友部曲一个个介绍过去的,难道这回他要原样再来一回?!然后说,‘不好意思呀,我家换了个郎婿,大家认识认识’,想想那场面就销魂。 萧夫人头一次出言不满:“陛下下聘也太着急了!” “要不别办了?”程始迟疑道,“就当从简了。” 萧夫人瞪了他一眼:“和楼氏定亲时大操大办,到了凌大人就从简,这样厚此薄彼,你当陛下是吃素的?唉,我们不但要办,还得大办。” “行,就定在楼家婚事之后。”程始转过头,笑眯眯的对女儿道,“嫋嫋,为父仔细想了想,以后凌不疑再上门时,就去你居处用膳。我们长辈在,你们也不好说话。怎样,为父既开明又体贴罢,好,就这么定了!” 萧夫人皱眉道:“大人,这恐怕于礼不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