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略略挪开些体重,少商赶紧深吸一口气,憋闷的胸腔终得解救,没力气叫喊,只能回头用力瞪他一眼,表示满腔的不满——谁知凌不疑的脸正悬在她左肩上方,怔怔的看她。 女孩皮肤莹透,白如初雪,因剧烈挣扎而使面颊绯红,更映衬的双瞳乌黑如漆,情绪多变,一忽儿愤恨,一忽儿懊悔,又一忽儿害怕。当真眼波盈然,绚丽无双。 他的思绪忽然飞去了多年前。 那年他十四岁,在皇帝艰难的赞成下,随崔祐乔装成商队远走西城雪域。崔祐虽无继父名亦无继父实,可却怀了一腔岩浆般热忱的继父心,一路上将他照顾的周周道道。他们足足走了几个月,才看见高耸天际的雪岭。 在那里,他见到一直小小的雪貂,冰雪晶莹的皮毛,翠玉剔透的眼眸,左前足呈墨色,体型娇小,不过两掌大。他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行,它颠颠啃食榛果时他觉得可爱,它摆动短小的身子咬自己尾巴时他觉得可爱,甚至连冲它咆哮嘶叫他也觉得可爱。 不过这只小雪貂一点也不友善,它不但暴躁狡狯,牙齿尖利,细爪上甚至还有微微的毒性,但彼时他少年气十足,在崔侯的无条件纵容下,他张罗人手细细筹谋,布下天罗地网,终于活捉了这只小雪貂。 起初他还担心小雪貂桀骜难养,谁知仅仅过了一日,它就乖乖吃他投喂的食物,让他抚摸它光滑柔软的皮毛,甚至在他研磨写字时会乖乖趴在书案上,歪着小脑袋看他——他满心柔软。连崔侯都说这小东西看来挺乖巧的,可以收做爱宠。 于是他放松了警惕,解开小雪貂脚腕上银扣,结果次日它就逃之夭夭,再无踪影。 后来他自我开解——这种天地间的生灵,自由自在,灵活机变,哪怕山民再贪图它们的皮毛也很难捕捉,完全可以好好活下去,自己干嘛非要捉它呢。 待回程时,他们再次路过那座雪岭,他与山民闲聊时才知道,原来许久之前雪山上还有不少雪貂,谁知后来迁来一窝雪岭朱额吊睛虎,不但凶猛异常,还机智果决,正是这种雪貂的天敌,短短数十年它们就消亡殆尽。 山民们已有七八年不曾见过雪貂踪迹了,言语之间,众人都说他上回捉到过的那只小雪貂可能是那支种族最后的成员了。 正在少年怔忡之际,一名老猎户忽说他见过那只小雪貂。 那日他本是去猎虎的,将自己掩盖在雪堆中埋伏时,恰好看见一头顾盼雄伟的猛虎缓缓经过,口中正叼着一只父祖辈说起过形貌的雪貂。小小的身子僵硬无力,肚腹血肉绽裂,皮毛上满是血污,纤细娇小的左前足呈墨色——算算日子,正是从他处逃走不久。 少年难过了很久,回了都城依旧终日郁郁不欢。崔侯偷偷将此事告知皇帝,皇帝赶紧跑来对他说了一顿‘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道理以图开解。 这道理他都懂,可他完全不赞成。 若真是这样的话,父母何必约束儿女,夫子何必管教学生,让他们去自得其乐好了,随手在太学里抡一遍,能找出三成之数真正热爱读书乐在其中的儒生算他输! 什么子非鱼,那也要看是什么鱼,如果是条不懂事的小小傻鱼,当然要捉起来好好教养耐心说服,不然被大鱼吃了怎办,那还乐什么! 还什么不懂事的孩儿出去跌个鼻青脸肿就知道天高地厚了,若是那些混蛋高门子弟,各个皮实的很,等闲吃不了亏;可若像那只小雪貂,皮薄命脆,稍一蹦跶就没命了怎办。 凌不疑回过神来,看看压在自己身下的女孩,稚弱愤慨,桀骜美丽,以及……不知死活。 哼,还想和楼垚走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大展身手,她恐怕根本不知道穷山恶水之处的可怕,没领教过宿族世家在地方上的经营之深。 前几年有两名平民出身的儒生凭着一腔热血,自告奋勇要去那最难管束之地,陛下拗不过就点了他们去做地方官,可怜连侍卫家将都没有,凑了几个护卫保镖就上任了。 结果一个死在了任上,据说是开解山民斗殴时被误伤致死。另一个行事还算谨慎柔和,可惜他那美貌温柔的妻子被当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