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心头一哂,有心说两句遮掩话,免得凌不疑不明所以的质问‘怎么打了半天都见血了却不怎么疼’,坏了父皇的苦心布置。 谁知下一刻,只见凌不疑将头一歪,软软的倒在未婚妻怀中,似是昏迷过去了。少商以为未婚夫痛晕了,自然又是一阵悲戚的哭喊。 三皇子:……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寒风如兽嚎般吹将起来,冷气刺骨,入冬第一场寒潮降临了。 凌不疑被送回长秋宫的儿时旧居室——主殿东侧的一处偏殿,屋内燃起炉火,少商趴在凌不疑榻旁继续哭哭啼啼,帝后端坐在旁,看着侍医给凌不疑清洗上药。 皇帝见计已售出,甚觉圆满:“少商啊,子晟这一身的伤可都是因你而来的。以后你行事要多想想子晟。夫妻一体,你的一举一动,总会牵连到他的。” 少商顶着桃子般红肿的眼睛,哀声道:“陛下,妾一定会汲取教训,再不淘气使性了。” 皇帝很满意:“这样才对,你以后要多多关怀……”他正想再添一把火,见皇后沉着脸色瞪了过来,只好住嘴,“罢了,朕与皇后先回去了,你自便吧。” 皇后道:“自便什么,子晟已经成年了,宫闱之中多有不便,少商,你跟我回去。”她瞥了一眼养子,暗骂果然谁养的像谁,一般的做好戏! 少商像乳兽般抽抽着哀恳:“娘娘,凌大人还没用晚膳呢。” 皇后差点没吼出来:“你也什么都没吃!”缓口气,敛容再道,“……天色不早了,少商跟我回去用膳。今日你来来回回的奔走,下午为了照看我也没好好歇息,必是累的不轻。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再看望子晟。”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凌不疑目光幽幽的望向养父。 皇帝很想帮他,但皇后正在气头上,他只能摸摸鼻子,老实的跟着出去了。 少商哪里舍得离开,可是素来温和的皇后此时语气异常坚定,她不敢违抗,只能恋恋不舍的随出门了。 在翟媪监视的目光下,少商不知滋味的用完晚膳,然后被皇后勒令洗漱入寝,没了五公主的威胁,她今夜终于能睡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寝帐是姜黄色的夹绒厚锦,上面用金翠两色的丝线绣着细细密密的翠鸟在林梢,这是今年刚进上来的贡锦,皇后在分赏下去前特意将这幅留给她。这样柔软又厚实的珍贵料子,寻常官宦人家用来做冬袄都来不及,她却能用来做寝帐,唉,到底是顶层社会啊。 不知凌不疑挂的是什么帐子,暖和吗?呃,他那屋有帐子吗。 那里虽是他儿时的旧居室,毕竟已多年不住人了,仓促间也不知潮气有没有驱干净,被褥是不是柔软温暖。今夜偏偏冷的出奇,他身上还有伤呢,别旧伤未愈又添新病了。 少商心里既烦扰又担心,在床榻上滚来滚去翻烙饼,差点将睡在外间的小宫婢吵醒。然而她一直将烙饼翻熟三遍了依旧无法入睡,最后她忍无可忍的一掀被子下了床,利索的给自己穿好厚实的裙袍,把软软的长发抓出一个马尾绑好,最后将自己的被子团起来抱着,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 临出门前她在暖炉旁迟疑了片刻,炉火边还搁着皇后送来的润喉甜汤。想了想,她努力从胖乎乎的被团中伸出手指,裹着袖子拎起那只陶罐,然后踮着脚尖溜出门去。 …… 凌不疑趴在榻上养神,梁邱飞守在一旁,啰嗦着自己能混进这里来照料少主公有多么不容易,只差挨一刀当宦者去了。 “……别吵了,你也靠着睡会儿吧。”凌不疑闭着双目。 梁邱飞赶紧闭上嘴,正要入眠,忽听见外面传来轻重不一踢踢踏踏的敲门声。 凌不疑倏然睁眼,梁邱飞惊疑不定,又失笑道:“莫非外面太冷了,是园林里的小兽来屋里避寒。”然后上前去开门看看。 门才开了一道缝,一阵寒意朝梁邱飞扑面而来,然后一个团抱着圆滚滚物件的小小身形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纷纷扬扬的细雪仿佛三月河畔的粉白色杨花,顺着月光与寒风,就这么漫天飞花的飘洒进屋内。 挪开被褥,来人露出一张红通通的小脸。 凌不疑猛的撑起身子,心口冲进了一股暖意,犹如洪荒而来的巨流,迅猛而激烈,他失声叫道:“——少商!你怎么来了。” “还不快关门!”少商冲着傻傻的梁邱飞喊,“你嫌冻不死你家少主公吗?”同时顺便弯腰将陶罐放在一旁的地上。 梁邱飞一个激灵,赶紧回身将门关上。 凌不疑披着单薄的雪白中衣坐在榻沿,目中满是喜悦,不待他起身去迎,少商已经三两步冲上前来,嘴里喊着:“你别起来,别起来,当心你背上的伤……!”她双臂用力抖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