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郑重道:“那我们向谁讨要救兵,昨日离开的那座驿站我看也没多少人手。” 侍卫首领道:“徐郡地处寿春西北,崔侯的大军是从北向南对寿春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我们派轻骑从北面直取即可,不计遇到哪路人马,只要亮出少主公的名号,他们总肯派人来救的。” 少商心里明白,立刻叫人从车中拿出笔墨绢帛,手书四封求救信,落款处盖上凌不疑留给自己的那枚私印,火漆封囊后交给四位矫健的骑士。 目送四骑飞奔离去,万萋萋笑道:“说不定要白费些许你家郎婿的人情了。” 收拾完毕,万松柏也觉得此处不宜久留,喝令车队赶紧前行。疾走大半日,眼见天色渐暗,即将走出这座阴沉的山林,谁知左右两面的密林中再度冲出劫匪打扮的蒙面人,前后围抄,正形成一个包夹之势。 不消言语,即可又是一片杀声震天,这次少商笑不出来了,看着己方死伤愈加严重,而敌方却有条不紊的慢慢逼近,业已亲身搏杀的万松柏和程颂都已是满身血迹,脸上汗污夹杂。 这时就显示出凌不疑麾下护卫的心理素质了,打到这个田地,他们依旧沉着冷静,那侍卫首领还指挥众家丁慢慢收拢圈子,边打边退,躲入山林。 到天色漆黑时,这波劫匪又被打退了。检点死伤,哪怕算上程氏兄弟,如今剩下的还有战力的不足三十人。 那侍卫首领指挥众人躲入山林中一处巨石山洞,又叫人将完好的马车拉上来团团围住,以做拒马栅栏,并熄灭火把灯笼。少商问:“前面就能出山林了,我们为何不冲出去。” 不等那侍卫首领开口,满脸血污的程颂疲惫道:“如今我们人少,贼人却不知还有几何,到了地势开阔之处,我们更加死路一条,还不如这里有遮有蔽,加上天黑林密,他们暂时不敢过来,可是等到天亮……” 少商明白了,心中发寒。 那侍卫首领宽慰道:“小女君莫害怕。兴许天亮时,援军就来了。” 少商还没喘出一口气,忽听牛皮帐篷那边传来万萋萋的惊呼——“阿父,阿父!” 少商和程家兄弟立刻起身飞奔,钻进牛皮帐篷才看见幽幽的灯火下,万松柏满身是血的躺在担架上,发出微弱的呻吟。万萋萋哭道:“适才管事将阿父抬回来的,说是胸口中了一刀,后背还被重重锤了一下。” 少商还好,程家兄弟却是自小由万松柏看着大的,两家情谊深厚,犹胜血亲,兄弟俩双双伏到担架前呼唤起来。 万松柏艰难的睁开眼睛,一把握住程颂的胳膊:“是,是我大意了,应该宁肯绕远路的……怎能,怎能走这条路……” 程颂眼中流下泪来,程少宫脸白唇颤,两人均无法言语。 “这也不能怪伯父。”少商叹道,“如今北面都是崔侯的大军,彭逆就算要逃也往南方逃去,届时就有我家阿父立功的机会了,谁能想到这里会冒出贼人来!” “你……你们得走……”万松柏牢牢捏住程颂的手腕,赤红的眼眶满是自责和懊悔,“贤弟统共四子一女,如今一大半都在我手里,我……我不能让你们都折在这里……我死了也没脸见贤弟……你们摸黑下山,骑快马走……” 守在牛皮帐外的侍卫首领微微低头,与身后的手下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明了——若是只护着小女君一人离去,他们倒有较大的把握。不过以那些贼匪凶悍的作风看来,留下这满地的伤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然而,若真到了最后地步,他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万松柏话还没说完,程颂就高喊起来:“伯父说的什么话,若是我们只顾着自己性命逃走,就算活下去也没脸见人了!”他反手拉住万萋萋,“萋萋,要死我们就死一块!” 万萋萋热泪盈眶,扑在程颂身上,哽咽不能言语。 程少宫发了半天呆,望着万松柏怔怔道:“伯父,小时候阿父带我们入山行猎,我总要偷懒不肯爬山,你怕阿父责打我,就悄悄把我背在身上……”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