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焦躁如火烧的扭曲恨意,恨到最后,霍君华也不知道自己很的究竟是谁,是禽兽不如的前夫,还是有眼无珠的自己。无论如何,最终这一切都落到年幼的霍不疑头上。 “我知道,我知道。”少商抚摸着他的面庞,“我都知道。” 人非草木,不能永远理智冷静不出一点错,英明睿智的君主难免晚年昏聩,纵横捭阖的权臣也会鬼迷心窍,棋差一招。 一日日的悔恨惶恐,一年年的刻骨仇恨,诛灭凌氏已成了姑侄俩的执念。霍君华的死,便是催促霍不疑尽快行动的最后一声号角。于是,他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了。 …… 程少宫摸进帐中时,看见胞妹在软榻上睡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沁着细汗,身上半盖着霍不疑的玄羽金丝大氅,霍不疑坐在榻旁替她轻轻打扇,不错眼的细细看着女孩,神情满足。 少宫想起一日胞妹午睡时霍不疑忽然来访,双亲恰好都不在,为难的阿苎便去叫他来处置这事。当他赶到时,正好看见同样一幕——霍不疑顶着满屋婢女惶恐不安的目光,也这样坐在榻旁,安静的给女孩打扇。 程少宫心头一软,轻声道:“嫋嫋已经一日一夜没阖眼了。她就是这样,越是不放心,越是睡不着。” 霍不疑低低嗯了一声,望向女孩的目光满是爱怜专注。 当夜,为避免孤男寡女共度一夜,程少宫想在这座帐内打地铺,被霍不疑温和而不失礼貌的‘拎’了出去,于是他就找地方写家书去了。 “阿母在上:吾兄妹二人都很好,没有惹是生非,没有胡乱饮食,一直好好走在官道上,只这两日稍有异状。遇上一伙匪人,我等杀敌一百余,伤敌一百余,俘敌一百余。区区小事,阿母不必挂怀,细处容儿回时再行禀告。还有一事,今日霍侯追上我等,至此以后,幼妹的一概繁琐均请阿母询问霍侯为佳,儿纵奋不顾身亦恐无力管制——拜伏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1、亲爱的们,我差点累死了,好像被佛山无影脚连续打击门面,忙的连头都抬不起来,特此申明,让我忙过这一周,周末开始一口气更完最后几章。 也拜伏敬上。 2、在纸张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年代,书信都是很短的,最好一片竹简就能搞定,因为字太多就意味着需要多几片竹简。 3、这次路上,居然看到了一部巨老的俄国电影《宫廷秘史之我是沙皇》,cctv6好像播放过这系列电影,看着彼得大帝以来的三朝权臣孟什科夫逐渐坠落,也是唏嘘,那个小沙皇的扮演者简直好看到不讲基本法,也不知现在长啥样了,大概率也残了。 第174章 晨光爬上了牛皮固定帐篷的精致金顶,从最高处往下洒落一片金辉,程少宫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走入大帐,看见一对神采奕奕的可心人儿正坐在乌匣银镜前有说有笑。 一夜好眠,胞妹固然精神抖擞,霍不疑鬓边的银丝似乎也少了许多,仿佛久旱逢甘霖,枯木回春。 乌木镜匣边上放着一束不知哪里采来的新鲜野花,浅绯,杏黄,粉白,菡萏紫……小小的花朵散落在简易的案几上和少女乌黑的发髻上。 热水捂热了青年将军的肌肤,少女手持一柄锋利的小银刀,细心为他剃去刚冒出来的胡茬。一罐泛着清新药草香气的油膏被打开,少女柔嫩的手指顺着男人白皙的面颊缓缓抚下,至优美的颌骨,再到清晰的喉结…… 程少宫看的眼皮直跳——好好的正经事怎么被这两人做起来显得这么不正经呢?! 程始程止夫妇如此这般时,他看着很寻常,此刻见此情形,却是身上一片肉麻。他摸摸自己粗拉拉的下巴,一股无名火冒起,自己在帐门口站了这会儿,那两人忙着你侬我侬,硬是没看见! 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霍程二人才看见沉着脸站在门边的程少宫。 少商赶紧收回双手,红着脸唤了声三兄,然后装模作样的收拾案几上的银刀镜匣,霍不疑朗然而笑:“少宫来了,快进来坐……我去去就来。”后面半句是对少商说的,然后他起身与少宫擦身而过,走出大帐。 程少宫坐到胞妹身旁,压低声音:“你们昨夜没乱来吧。” “三兄莫要胡说,我与霍大人都是守礼自重之人!”少商努力摆出端庄面孔。 程少宫一肚子槽口:“哼,守礼,周公之礼也是礼啊。” 少商板脸:“三兄有胆量就把这话跟他说上一遍,我也敬佩三兄是条好汉!” 程少宫盯着胞妹的脸:“……若是平常,你一定会光棍的认了,然后说‘三兄既知周公之礼也是礼,还问这许多作甚’。” 少商哎呀一声坐到胡凳上:“实话告诉三兄,我昨日天未黑睡去,睁开眼睛已是天亮了,我能做作甚啊我。霍大人……他也‘无事可做’啊……不信三兄看,昨夜他是睡在那边的!” 顺着女孩的手指,程少宫看见大帐另一边简单搭好的床架上果然有辗转躺伏的痕迹,他方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