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只点亮一个角落,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石室,谁知灯光亮起后才发觉这里竟是个宽敞巨大的地下宫殿! 殿宇呈现长方形结构,面积有半座长秋宫正殿那么大,头顶的穹庐距地面至少有五六丈,由八根粗大的梁柱支撑。霍不疑环顾这座不大不小的地下殿宇,神情凝重异常,尤其是看见地上散落的零星兵刃和铺盖,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名侍卫忽然惊呼一声:“少主公,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臂看去殿宇一侧凸出去的角落——死尸,竟是小山般的一堆死尸,适才的腐臭味便是此处传来的。 少商觉得自己手脚开始发抖,她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尸首,皮色灰暗,肢体僵硬,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大团大团的到处都是。众人觉得背心发凉,仿佛真的来到了阴曹地府,只有霍不疑镇定如昔,沉声呵斥:“怕什么,死人总比活人好收拾,我们过去看看。” 梁邱飞挺起胸膛,与另一名侍卫在前开路,少商瑟缩在霍不疑身后,亦步亦趋。众人来到尸山面前,看着少说也有一两百具,少商闻到愈发浓烈的腐臭气息,几乎窒息,霍不疑只好拉她退开些。 “袁公子,你,你怎么了……”扶着袁慎的那名侍卫忽然惊叫。 少商没有晕,袁慎差点晕了,他强撑一口气,含泪道:“这,这是我家……我家的部曲。” 少商与霍不疑对视一眼,原来袁家人马都在这里,难怪外面找不到。 袁慎不顾腐臭味,颤抖着扑上去,摸到那熟悉的蓝白相间的袁氏侍卫袍服,他落下眼泪:“是我让他们投降的!我们被诱入那片林子,前后退路都被阻断了。我想与其让大家战死,不如投降保全性命……田朔竟然杀降?!田朔,田朔竟将他们都杀了……” 地下阴暗寒冷,这些尸首尚保存着生前的表情,一张张愤怒暴烈的悍烈面孔,仿佛诉说着被缴械后屠杀的惨状。 袁慎看到一张熟悉的亡者面孔,虬须黑面,怒目圆睁。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吴师,吴师,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众位!” 少商远远望见那尸首的面目,轻道:“这人是袁府的侍卫首领,从小护着袁慎长大的,还教过他弓马拳脚。”因为袁州牧长年不在儿子身边,梁夫人这个母亲又是有跟没有一个样,这名忠诚宽厚的侍卫首领于袁慎而言,几乎亦师亦父。 面对这等人间惨况,一名少年侍卫先是叹气,然后嘀咕:“阿飞兄长,我们少主公就不会这样出错。”投降也看人的好吗!随随便便投降,便如长平之战遇上白起,章邯大军落入项羽之手,多少人都坑杀了。 梁邱飞用力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其实袁慎的智略并不比霍不疑逊色,端看他能抽丝剥茧,于毫无迹象之处找到疑点,顺着微不可查的破绽找到公孙宪藏十几年的儿子,就可知他心细如发,足智多谋。 他与霍不疑的差别不只是办事老练与否,更有为人处世的成熟度,这是一种非得跌跌撞撞,在尸山血海里滚过一圈,才能获得的痛苦感悟。 同样的事换做霍不疑,他绝不会为了区区面子就瞒着所有亲属与上峰单独行动,至少梁州牧是必须知会的。 这一跤,袁慎摔的惨痛无比,让他从精致温雅的书香中清醒过来。以后他会知道,身居高位,牵系多少人的安危,指挥稍有差池,就是千万人死无葬身之地。 地下宫殿中回响着袁慎的轻泣,少商看着那死状恐怖的尸堆,轻轻发颤,霍不疑拉她的手去摸藏在自己腰囊中三枚圆圆的东西,然后轻道:“你放心,有我在,总能护你出去。” 少商摸出那是什么东西,大大的眼睛睁的滚圆,心却定了一半。 霍不疑拉着少商往空阔处走了几步,朗声道:“事已至此,我等都已落入夫人掌中,夫人何不现身一见。” “夫人?”少商呆了下,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弄错了,难道不是堡主李阔在算计我们么?这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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