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要开车撞死自己,他也是坏人。 可是,他的坏,从某种程度上源于自己和母亲。 所以荀白露还是落泪了,只有一滴。 她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 荀时程没有死,人在医院救的比较及时,可是他醒来后就彻底疯了,人也认不清,生活也不能自理。 荀家将他送去了最好的精神病院治疗,荀何花大价钱找专家来看。 莫宛如的身体是彻底垮了,总是病怏怏的,还要坚持着去照顾荀时程。 那个家,已经不能算之为家了。 春天到来的时候,荀白露在家里看书,那盆梨花又开了花,朵朵圆润可爱,一簇几朵,极尽妍丽。 荀时昱打电话告诉他,荀时程的情况有了些好转,偶尔能记起一两个人名,上一次他们去的时候,荀时程坐在医院的大树下,和老人玩着牌,忽然就停了下来,发呆许久,低声叫了句:“荀白露。” 她知道后,没有多说什么。 那天下午,她弹着琵琶,到手酸痛的不行才肯停。 蔺知宋就一直坐在她身边,不发表意见,她累的时候,让她枕一枕肩膀,她需要安静的时候,他就把空间留给她。 在他们的婚姻里,他们彼此了解,真正懂对方想要什么。 所以在荀白露停下时,他揉着她的手,道:“白露,我们去看看他吧。” 他们去的时候,荀时程坐在窗台上发呆,窗外有一棵梧桐树,枝桠正好能触到窗。 荀时程捏着一片树叶,眼神空洞。 他瘦了很多,以前算是健硕,现在可以说是形销骨立。 这里是四楼,坐在那里很危险,医院的护士告诉荀白露,他经常这样,怎么也劝不动,久而久之,大家发现他就是喜欢坐在那里,除了捏树叶并不干什么,他们也就不怎么管了。 荀白露跟蔺知宋慢慢的走近他,脚步声很明显,他也注意不到。 荀白露开口叫他:“荀时程?” 他也听不见,换了片树叶捏,一些叶子被他揉碎了,绿色的碎屑贴在他手上,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子,慢慢将碎渣涂满双手。 过了许久,他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道:“胡同里的那些孩子真烦,老在背后议论我们家,下次我见了他们,一定要狠狠的打他们。”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骤然开口,荀白露还有些不适应。 因为他连声音都变得平和了很多。 在她这里,荀时程好像就没有客气的说过话,不是嘲讽,就是怒吼。 她问:“他们议论你们家什么?” “他们说我爸不要我和我妈了,要去找别人,还有的说,我多了个妹妹,不是我妈生的,他们真的很烦。” 荀白露缄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好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垂着眼,蔺知宋看出来她的困难,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荀时程就那样,想起来就说,想不起来就捏叶子,晃着晃着,太阳落了山,夕阳余晖渡在窗边,叶间。 “他们还说,我爸肯定以后都不喜欢我了,因为我欺负了那个坏孩子,他还打我,我讨厌他,更讨厌那个坏孩子。” “她一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爸对她不好,对我也不好,他可坏了。” 倏地,荀时程坐正了身子,手扶着窗,扭头过来看她。 “你跟我一样讨厌他吧,他是个坏人。” 荀白露僵硬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见,荀时程露出了笑容,咧着嘴笑,很高兴的样子。 她第一次看见荀时程笑。 直到晚上,荀时程跑出去了,到处闲逛着,就是精神很不正常的样子,哭哭笑笑不停。 荀白露跟蔺知宋准备走的时候,荀白露发现手机落在病房里了,他们回去找。 荀白露奔着拿手机,蔺知宋却看见窗台上多了样东西,迎着外面的风,摇摇晃晃。 “白露,你看。”他叫着她。 荀白露抬眼,望向那处。 那是一枝紫色风信子。 “传说,太阳神阿波罗和美少年海新瑟斯是好朋友,经常一同玩乐,西风之神杰佛瑞斯对此感到嫉妒,在某一次,阿波罗与海新瑟斯一起掷铁饼,杰佛瑞斯因嫉妒,吹动铁饼害海新瑟斯身亡,他的血流进草丛里,渐渐的开出了一串串紫色花朵,为纪念好友,表示歉意,阿波罗将这种花命名为风信子。”【注】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