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快刀斩了乱麻,那也就没有必要拖泥带水了。 季泠次日就收拾起了行李,她无需自己开口,自然有人会把它们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她,本想留一件楚寔的衣裳做纪念,可打开衣橱才发现,他平日用的东西都是放在前院的,她到南昌后楚寔冷了她好一阵子,所以东西并没放进来。 季泠生平第一次踏足楚寔处理事务的前院,有些忐忑。 守在书房前的南安朝季泠行了一礼。 “我想进去行吗?”季泠有些迟疑,她怕被拒绝。 南安朝旁边让了让,这就是不阻拦的意思。 季泠松了口气,走到楚寔平素不回内院时住的屋子,他的衣物果然放在这里。她伸手翻了翻,无意间却瞥到了一袭“玄色织金卐字宝相花纹袍子”。 季泠的心就似掉入了冰井里,一直往下沉。又悲又凉。她颤抖着手将那袭衣裳拿出来,紧张地翻到袖口。 在她的梦里,那件袍子袖口的襕边上有一朵宝相花,颜色与别的不同,虽然乍看并不显眼,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有色差。 季泠多希望这一件和她梦里的不一样,可那朵宝相花却将她所有的侥幸都击碎了。她想不明白为何梦里的衣裳会出现在这里,这实在太过荒唐。 季泠转身问南安,“表哥的这件衣裳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没见他穿过?” 南安看了看道:“是繁缨姑娘做给公子的。没穿过许是因为不喜欢吧。”南安这还以为季泠是在呷醋呢。 季泠愣愣地不说话。 南安道:“不知夫人要找什么,不如小的帮你。” 季泠缓缓地摇了摇头,空着手走了出去。 她走的那天楚寔一路将她送到郊外,十里、二十里、三十里……可终将是要离别的。季泠抬头望着楚寔,她很想问问他那件衣裳的事儿,为什么她的梦里会有,可到最后还是没问出声。问了又有什么意思?那个人是楚寔呀,哪怕他要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何况,那不过是她的一场荒诞的梦,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也许她是哪天在哪里见过那件衣裳,就把它做到了梦里。 楚寔轻轻搂住季泠,“我让任贵跟着你去,到了那边他会好生照顾你。你自己也不要瞎想,此间事了,我就去接你。” “嗯。”季泠乖顺地点了点头,她依恋地看着楚寔,一步三回头,她明知道这样是彼此最好的结局,可还是忍不住希望楚寔能唤住她。 可楚寔只是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她,朝她安慰地笑着,似乎又带着鼓励,鼓励她转身离开。 季泠忍不住道:“表哥,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她不想把背影留给楚寔,只想多看他两眼,再多看两眼,哪怕只是背影也好,都想牢牢地刻在心底,在往后的岁月里可是反复拿出来摩挲,也不会褪色。 楚寔站在原地没动,就和季泠那么遥遥地对望着。 “公子。”南安出声提醒道,楚寔这一日还有许多事儿要办,并不能一直站在这儿。 季泠还没到达楚寔为她安排的藏身之所就在路上陷入了沉睡。韩令说得都还算委婉的,寒毒复侵,实则对她的身体伤害更大,这才立秋第一日,眼热的秋老虎都还没过,她就已经唤不醒了。 好在楚寔派来伺候季泠的丫头采薇在临行前已经被多加嘱咐过了,见着这情况虽然现实一阵恐惧,还有些手忙脚乱,可过得几日也就上手了。每日里都会替季泠按摩身体,隔一日就给伺候她沐浴洗头。 采薇不敢不尽心伺候,她的爹娘爷奶全部都拿捏在楚寔手里。而笑眯眯的总管任贵每日也都会来给季泠请安,哪怕季泠一直睡着,他也总是会恭恭敬敬地行礼,对她的衣食住行都要逐一过问。 这样做的结果是,可以让季泠更舒服地做梦,或者说让她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沉睡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以至于长得,好像梦才是她的真实生活,而真实生活其实只是一场梦而已。 “好冷啊。”季泠搓了搓手,对着冻成胡萝卜一样的双手哈了口气,从睡梦里醒来。她觉得荒唐极了,她居然梦见自己嫁给了大伯楚寔,这让熟读圣贤书的季泠很是羞愧,哪怕是做梦,她都觉得这实在太羞耻了。 季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是红肿的冻疮,哪里能是梦里那双又白又嫩的手。她吸了口气,从床上站起来,给自己鼓了鼓气。 穿上袄裙,再围上大毛披风,身上却比睡着暖和,她不缺衣裳穿,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她作为唯一的二少夫人,每年还是做了不少好衣裳的。 可现在么,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缺的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