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方右欺身而上,像只蔽日的巨熊般扑来。他的动作迅疾,依普通人的目力,恐怕只能见到一缕残影;而奇怪的事便发生了,谢虚的步子分明很慢,连不通武学的常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却偏偏极精妙的避开了方右,一时让那右护法连连踉跄,显得有些古怪可笑起来。 血鹿堂主眼中的方右动作快慢与常人无异,便只看见右护法好似醉汉扑蝶般,连人的衣角都没挨上,一时有些不悦:“方右,你在做什么?” 右护法可谓粗中有细的代表,顿时察觉出堂主不满,再加上他被这遮遮掩掩的侍童耍弄了半天,一时也兴起火气,猛地拔出背后的长刀,雪亮的刀口还沾着晦涩红垢,迎面扑来,直指谢虚。他长刀出鞘,顿时让秋池水也全身绷紧,指尖捏着几枚精铁暗器,气氛凝滞在一线。 血鹿堂主也颇为惊讶,不知方右怎么这么大费周章起来,不过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那柄曾饮数侠鲜血的钢刀向黑发少年指来,谢虚却毫无所动。 他的这具身体是极习惯这种毫厘间的缠斗的,更别提谢虚本人,曾经历过机甲位面、修仙位面的磨砺,对战斗之事习以为常。也不知为何,方右的动作在他眼中,缓慢如同舞着钢刀的三岁幼童,那刀锋虽吓人,却因为执刀的人变得半点不可怖了。 谢虚穿的虽是长袍,但因为要干活,下摆剪裁得很开,下着灰裤短打。此时那长刀覆面,他的眼睛微微一眨,人便退开数尺,飞身而起,双足点上那柄钢刀,向上一拧,刀口剧烈地颤动起来,刀面上血鹿堂的圆形印记都被拨弄成了重影,一时方右的气力尽卸。 右护法抬头望去,正见谢虚双足点在刀上,低垂的眸光如同寒星。 他气沉丹田,暴呵一声,目中精光暴涨。只刀锋微偏,又新起刀式,正是方右投诚血鹿堂时用的霜雷刀法。他人虽粗壮,刀法却是精妙无比,借力打力,往日就此擒住了比他高明许多的高手。 也是这时,谢虚才觉出一点对面人的威胁来。 人腿的力量是要比手上要强悍许多的,谢虚身无利器,也只能扬长避短,足背弓直,弯身踢在那刀锋背上。他边打边退,步伐却是分毫不乱,衣摆翻飞,从容好看得如同是在进献一场表演。 当然,能打动血鹿堂主这种武林人士的,当然不是那些软绵绵的舞蹈,而是这种精悍如同刀锋上交战的锋芒。 到如今,那血鹿堂主当然不会以为右护法是在放水了,只是他便是如此盯着谢虚,也察觉不到少年一分真气涌动,真正形如常人;若不是谢虚的腿法甚至能与霜雷刀法相抗衡,只怕他现在都要被少年蒙骗过去—— 血鹿堂主的目光太专注了。 以至于现在谢虚一边要应付方右,一边又被那灼灼目光盯得微偏过头,瞧了红衣男人一眼。 血鹿堂主猝不及防地一对视,看清了谢虚的样貌。或是方才少年一直低垂眉眼的缘故,又或是他对这些蝼蚁太过不屑,分毫目光也吝啬;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少年的样貌生得颇好,只眼睫微微一颤,便似要勾了男人的魂。 他方才的说法有失偏颇,这南竹馆中,并不是那个花楼老板生得最好看才对。 因为向后闪避疾退而扬起的黑发落下,掩住谢虚半张白皙的面颊,也正是此时,谢虚收回了目光,又专心致志应对起右护法来。 血鹿堂主忽而觉得有些不满,拿起杯中酒轻抿。 转瞬间,谢虚便与方右过了数百招。 方右自从成了血鹿堂右护法以来,能让他出手的事极少,要么便是命悬一线的危急任务,能这般酣畅淋漓地过数百招,使了整套霜雷刀法,实在是一大痛快事。以至于后来,他也忘了方才恼怒,只朗声道:“这里施展不开,你随老子去院中打!” 谢虚:“……” 打什么?他不是来倒酒的吗? “够了。”红衣男子突然道。 方右被堂主口中隐含的火气吓得噤了声,又想了半晌,心中觉得并无不妥,才解释道:“属下只是难得碰见棋逢对手的人物,想要以此磨炼刀法……” 他还没说完,便听堂主冷笑一声,颇含嘲讽道:“棋逢对手?” “你拿着霹雳刀,他手里却是扶着酒壶,半滴没有洒。” “……” 谢虚被点到名,鸦翅般的睫羽微敛。 他方才虽要躲避那壮汉,却也不能忘了本职是倒酒,主家给的酒酿,他半点没有浪费。 可以说是很敬业了。 血鹿堂主发完一通无名怒火,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秋池水:“没想到南竹馆的一个小小侍童,武功更在我血鹿堂右护法之上,我这堂主还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