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数清楚这上头有多少颗木患子,我便给你浇水。” 用小胖手抓过马焱手上的那串木患子,苏梅歪着小脑袋左摇右晃了片刻之后开始用力的数起了上头颗颗浑圆的木患子佛珠。 看着窝在马焱身侧一副认真模样数着手里木患子的苏梅,老太太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微微握紧,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面前的马焱,晦暗眸中神情意味不明。 注意到老太太看向自己的视线,马焱伸手将面前案几上头的热茶往老太太面前推了推道:“是孙儿之错,让娥娥妹妹误食了果酒。” 老太太垂首看了一眼面前被推过来的茶碗,静默片刻后道:“我听说,皇帝与你和娥娥赐婚了?” “是。”马焱端起自己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语气不卑不亢,十分沉着。 “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今日之事,怕是你已然有了主张……”轻叹一口气,老太太伸手细细抚了抚面前热茶的杯沿,却是一个走神不慎,指尖被那蕴热而出的清腻茶水的细雾溅烫了一下。 捻着指尖收回自己覆在茶碗上的手,老太太肃着一张脸,转头对跪坐在身旁的穗香道:“穗香,你去坐后头的马车。” “是。”听到老太太的话,穗香轻应一声,撩开马车帘子,提着裙摆去到了后头。 穗香一走,宽大华贵的马车之中只余三人,茶香袅袅,苏梅窝在马焱身侧,搭拢着眼皮,迷迷瞪瞪的数着手里的木患子,那奶声奶气的“一,娥……”盘旋在马焱耳畔处,却是一直上不去“三”。 “焱哥儿,平阳长公主心性孤高,能认你做义子,定是真心欢喜于你。”老太太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不知在看何处的马焱,语气轻缓道。 听到老太太的话,马焱一语未发,只伸手扶了扶靠在自己肩膀处不知何时酣睡过去的苏梅,将其绵软的小身子搭在自己盘起的大腿上,细细抚弄着她歪斜的小髻,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自嘲神色。 他本就是一个私生子,能苟延残喘的活下来,那还不应该五体投地的去感谢老天爷吗?义子?呵……还真是他天大的福气啊! 看着面前眸色深沉,正在替苏梅拆着小髻上绢花的马焱,老太太面色微变,稍敛了敛神之后继续道:“平阳长公主想接你入住郡王府,你意下如何?” 马焱拆着苏梅头上绢花的手一顿,然后缓慢抬首,眸子浓雾渐散道:“老太太,你要说的我都明白,这义子,我定是当的,这赐婚,我也不会反驳,只那郡王府,我却是不会去的。” 说罢话,马焱把玩着那从苏梅小髻上拆下来的绢花,微微眯了眯双眸,将其放置于面前的案几之上。 “既如此,那我也不逼你,这些都随你自个儿的意,只……”说到这处,老太太忍不住的垂首看向那窝在马焱身上睡得安稳的苏梅,暗暗掩下眸中热泪道:“只娥娥还小,你日后……” “孙儿定会好好待她的。”打断老太太的话,马焱抬首看向面前的老太太,面无表情的道:“有我马焱在一日,定保她平安无事。” 马车辘辘,窗外秋风瑟瑟,天色已然暗黑,临近子时,大道之上,打更之人提着响锣悠悠走过,喊出一嗓高亮的打更声,苏梅翻了翻身子,趴在马焱身上睡得香甜。 * 翌日,天色微暗,风雨欲来,苏梅从绣床上起身,睁着一双懵懂水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幼白端着铜盆自外室走入,便见苏梅杂乱着一头细发,傻愣愣的坐在床榻上发呆。 “四姐儿,快些起吧,今日公爷替柳姨娘办入门酒,这会子外头都要忙翻天了。”幼白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苏梅从床铺上抱起,先是细细的替她净了面,换了衣裳,然后再将人抱到外室的方桌边食早膳。 晃着一对小短腿坐在实木圆凳之上,苏梅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扭头朝着身侧的幼白开口道:“酒?” “对,外头在办入门酒,四姐儿今日可不敢瞎跑,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那奴婢可是担待不起的。”幼白小心翼翼的将苏梅面前的一盅芋头粥掀开,声音轻细的嘱咐道。 “哦。”听罢幼白的话,苏梅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然后探身朝着那瓷盅的方向看去,白嫩小脸上鼻子微微耸动,将整张白嫩小脸都埋进了面前芋头粥香甜软腻的白细雾气之中,只露出她那双半眯起来的享受水眸。 看着这副馋嘴模样的苏梅,幼白轻笑着将一只小金匙递到苏梅手里道:“四姐儿昨日里头可是贪吃酒了?” 捏着手里小金匙的小胖手一顿,苏梅抬首看出身侧的幼白,歪着小脑袋噘嘴道:“娥娥,没有……” “哪里没有,昨日里四姐儿被四少爷抱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酒气,还死死拽着四少爷不松手,四少爷不得已,陪着四姐儿睡了小半夜,今早卯时才将将起身去习武晨练。” 幼白说话时语气松快,含笑意味十足,但听在苏梅耳中却犹如雷霆之击一般,震的她半天都没反回劲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