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该同大人分说明白的……” 岳欣然却微微一笑道:“当年之事,我不过耍了个小机灵,不值一提,再者陆府初到益州,我再三恳请吴先生不必提及那些小道之事。这三年来,益州的桩桩件件,却全赖您领着吴先生等一干僚属跋山涉水亲历亲为,才有如今益州欣欣向荣的景象,一切皆在百姓眼中……这些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如何当得起您这一礼?说来真是惭愧之至。” 要岳欣然说,封书海确实是有心胸的,恐怕吴敬苍到他这里没几日,他便已经能猜到吴敬苍不是粮价一事前后的主事之人,可他依旧知人善用,看重吴敬苍忠恳实干的长处,依旧予他长史之位,直到今日见到岳欣然才点穿此事,全然没给吴敬苍半点难看,又给了岳欣然台阶。 这件事岳欣然这样说出来,吴敬苍的神情也放松下来。 封书海更是不会去计较,三载下来,吴敬苍是什么样的人,岳欣然又是什么样的人,陆府是什么样的家风做派,他再清楚不过,本就是盟友,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生出芥蒂。 今日说穿这件事,不过只是一个铺垫。 吴敬苍立时知机:“真正该说惭愧的该是属下才是,不过,大人,岳娘子乃是恩师独女,极有见地,吏部这封询札又与陆府隐约有关,不若请她参详一二?后面若有陆府要去做的,她亦好知晓。” 封书海如今朝中少援奥,吴敬苍乃实干之材,却少谋断之能,封书海幕僚之中,真正可信又能在此事上给出意见的,亦是不多。 吴敬苍此番建议,他亦是心中一动,只是他毕竟官场中人,先前一礼便已经算得上是率性行事了,岳欣然不是州牧府中的参事,他不好直白开口。 本来就是政治盟友,岳欣然更不会推托:“不知州牧大人可否让我一观询札?” 封书海点头,吴敬苍当即递过公函。 所谓询札,乃是上级部门就专门事项进行询问的公文,可允许解释、辩驳。 不过少少三页,岳欣然看完之后,神情却极难看:“可还有近期朝中人事迁移的其他讯息。” 不待吴敬苍取来近期朝中消息的汇总,封书海已经开口道:“陛下令安国公回京了。” 这一刹那,岳欣然仿佛再一次看到那阴沉冰冷、看不到一点光亮的黑幕。三江世族,或者应该说,整个世族体系的报复来得这样快、这样狠、这样的毒辣。 然后她紧紧盯着封书海:“大人……你恐怕已经猜到了?” 封书海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六夫人揣测亦与我一般无二。” 吴敬苍彻底不明白了,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阿孛都日目光敏锐,却在岳欣然身后看得清楚,吏部来札质问流民一事,亭州州牧方晴弹劾封书海扣留流民、侵吞丁户、致使亭州大量人口外流……于北狄战局极其不利! 吏部的态度真是十分玩味,这种封疆大吏间的攻诘,一般应该由皇帝本人、或者皇帝授意侍中来垂询调停,决定如何处置,现在却是吏部来札责令封大人解释清楚?这不是在给封书海施压吗! 要知道,按大魏律,封疆大吏五年一任,封书海任期将至,是留是调、调到何处,令皆由吏部而出……却收到吏部这样一封询札,其中意态,足够反复玩味。 真正可怕的却不是这个。 岳欣然面容冷峻,如有霜雪:“简直欺人太甚。” 封书海却是神情平淡:“怎么都是尽忠王事,倒是不必介怀。只是,益州州牧的继任人选却要在意,不能令他们胡来。” 岳欣然再次看向封书海,忽然一叹:“先成国公真是好眼光。” 天下有几个官员,能在自己升迁一事上这般淡然,只一心牵挂任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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