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将军常有,可真正的名将却如天上的星辰,要多少机缘才能偶落人间,他此番北巡周折重重,可是竟能得遇陆膺,直如冥冥中的命数注定—— 景耀帝忍不住一拍马首仰天长笑:“天佑我大魏啊!” 黄都官等一众亭州人早已经看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亭州被北狄人侵袭多少年了,他们见过太多将领来来去去,无数次在亭州城头见过北狄铁骑耀武扬威,可是眼前,这轰隆直下的大水漫溉,万余北狄铁骑消失在水中、黄金骑绞杀残兵的气吞山河……直叫每一个亭州人想狠狠地朝天大叫,又忍不住想伏地大哭,最后,竟是齐声大吼——“天佑大魏!”“天佑大魏!!”“天佑大魏!!!” 兴奋的众人当中,唯有岳欣然看着底下占尽士气锋芒的黄金骑皱起了眉头,她看向石头,低声道:“你们通常会如何对待这样的北狄人?” 石头还当夫人是动了恻隐之心,连道:“属下去禀报将军一声?” 岳欣然叮嘱道:“古有背水一战之说……与其赶尽杀绝,不若降者不杀。” 石头点头,立时掉了马头冲下山脚陆膺身旁,陆膺自然亦有考虑。杀尽北狄人虽是解恨,可是他与岳欣然所虑一般无二,此时北狄所余残部,皆为冲杀在前的、北狄精锐中的精锐,否则也不能在北狄四万铁骑中打前锋。 他们人数并不少,甚至还隐约在黄金骑的人数之上,身后茫茫大水、死去的无数同族吓破了他们的胆才会一时之间软手软脚,彻底失去了士气,可若逼到绝境,他们发现一死难免,百战之士终还是会爆发出悍勇战力,其中若再有一二领头组织之人,后果直不可想像。 岳欣然还有一重顾虑,她瞥了一眼踌躇满志的景耀帝,经此一役,陆膺返回大魏、甚至重振成国公府,已经不成问题。但一场大战下来,她看得分明,陆膺走的是精兵精骑的路子,不论是那三段式射击,还是始终整齐划一的军阵,对军士的体力、配合要求之高,恐怕以大魏举国之力,没有数载选拔、精心调教也是养不出这样一支劲旅的。 陆膺手中能有这三千黄金骑……想到石头等人的来历,岳欣然心中暗叹,他们皆是三年前亭州一役中幸存的陆家军旧部,经历过那样一场浩劫锤炼,又有与陆膺在大漠的三载并肩,三千黄金骑,固然有陆膺的苦心孤诣,亦少不了成国公留下的遗泽菁华。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精锐,下马能齐射,箭无虚发;上马能结阵,死战不退……意志坚定,技能全面,三千黄金骑恐怕皆是石头、冯贲这般的人物。 若岳欣然推测得不错,正因为如此精锐,这三千黄金骑,但有折损,实难补上,恐怕少一个都会叫陆膺心痛许久。 而在岳欣然看来,回归大魏之后,这三千黄金骑,就是陆膺最大的依仗,全无必要将家底耗在眼前这种必胜之局上,歼灭还是俘虏在这种时候,分别并不大。更何况……北狄能叫四万铁骑深入亭州追击他们,恐怕还有恶战在前面等着,迅速结束战斗养精蓄锐更加重要。 自己的身份先时未及同夫人说破,自然也未能将黄金骑的详细情形与她分说,可她一贯冰雪聪明,恐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竟叫石头来提点,陆膺心头美滋滋,手一挥大笑道:“陆膺谨奉夫人之令,传令下去吧,降者不杀!” 啧,这蹶了蹄子乱撒狗粮的模样简直没眼看,石头等一众黄金骑齐齐翻了个白眼,将降者不杀的命令传了下去。 陆膺回到山冈正向景耀帝一礼:“臣陆膺幸不辱命,俘敌三千,请陛下阅览!” 景耀帝径自上前,一把揽住他,根本没有给他全礼的机会,哈哈大笑道:“凤起!你这水淹北狄果真叫朕看得不能自已!朕此来亭州,便是再多波折,能得凤起一人,皆是值了!” 陆膺连笑着回道:“微臣如何当得陛下此言,皆赖陛下信重,臣不过是沾了北狄此战统帅不知亭州地形的便宜罢了。” 便在此时,一队数十人的黄金骑竟自南边密林而来,向陆膺一礼后便迫不及待地 :“将军将军,我看那小堤塌得干净,比咱们预想的效果还要好!北狄人死了多少?” 此人,竟是岳欣然一直未见的话唠。 回龙滩这等设水伏的绝佳地形,乃是天地造化,春汛大水自源头而下,经过狭窄峡谷而奔入回龙滩。 陆膺在草原探知北狄大军悉数拔营,又收到传讯有一支向肃水而来时,便命了话唠备了麻袋连夜奔驰而至,领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