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叫她得宿耕星相助,理顺镇北都护府的农事岂非只在须臾之间?届时她威望大涨,这绝不是孙氏乐见之事! 更何况,这宿耕星辞官隐居几年了,都不肯向他们孙氏低头,如果现今叫岳欣然收拢了去,孙洵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孙洵厉声道:“快!拦下她!速速为我收拾,我要去见她!” 二度被孙府的奴仆拦下,冯贲已经极其不耐,天色暗下来,再耽搁就进不了城了,这孙洵真是莫名其妙,在亭州城不肯拜见,却偏偏要在这荒郊野外来拜会,呵,真当司州大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那奴仆道:“先时在亭州城未及拜见大人,我家主人心中早就愧憾难当,方才听闻竟是大人在此,主人立时要来见,只是他病体羸弱,未加收拾不敢在大人面前失仪,还请大人稍待。” 他口气虽是谦逊,但带着的数十个健仆却将往县城的路塞了个满满当当,姿态却极其强横霸道。 冯贲不由目视岳欣然,岳欣然面无表情向他微微颔首,这就是任他施为之意了。 得到了岳欣然的允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冯贲冷笑一声,刷然拔刀出鞘:“都护府帐下亲卫,听令!” 刷刷拔刀声中,暮色被一片齐齐的长刀映亮,冯贲厉声道:“阻塞司州大人去路,以下犯上,妨碍公务该如何处置?” 所有护卫低沉声音咆哮道:“杀!杀!杀!!!” 孙府仆从亦都是经历过厮杀选拔的勇武之辈,可乡野校场间练出来的勇武,和百死一生中历练出来的悍然杀伐如何能相提并论。 那奴仆登时就面色骇然,他身后健仆举着兵刃强自上前,却隐隐有些双腿发软。 孙洵听得杀伐之声,顾不得形容狼狈远远奔来:“司州大人!皆是误会!切莫动手!” 若真一旦杀将开来,且不说他的人遇上都护府的杀神们会不会吃亏,孙氏与镇北都护府就此撕破脸,这绝不是此时孙氏所乐见!孙洵离开亭州城,就是孙氏想藉此掂量镇北都护府的实力,再做决断,还未看清对方就结仇,这绝不是孙氏这样的亭州世家所愿。 更何况,此事若传扬开去,岳欣然为司州,他为簿曹,岳欣然位尊,岳欣然是一女子,他是一男子,岳欣然看起来势弱,论法理,是他以卑犯尊,论人情,是他恃强凌弱,再者,此事还是他的仆从拦路在先,一旦传扬开去,孙氏名声必受牵累。 这番对峙之中,镇北都护府占尽了上风,孙氏的人无论如何绝不可与之动手! 暮色刀光映亮岳欣然的面庞,孙洵第一眼看清她的从容神色时,他立时知道,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太低估了这位司州大人。 方才他顾虑的那些,恐怕她早已经想得一清二楚,这才能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这样镇定,都说亭州民风悍勇,可这位司州大人,显然更夷然无惧——孙洵心中凛然,眼前小娘,不可以寻常闺阁弱质视之!心性强悍犹在亭州许多男儿之上……今后打交道,勿须小心在意,不可以貌取人。 孙洵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下官孙洵拜见司州大人,还请大人宽宥下人方才无状冒犯之失。” 岳欣然客客气气回了一礼,笑道:“孙簿曹,方才我还同冯都卫笑言,天涯何处不相逢呢,可终于见到簿曹大人了。” 如果不是她身后诸卫长刀未曾归鞘,她这番言笑晏晏更像是发生在衙署之上的初见问候,全然看不到方才双方差点血拼的半分烟火气。 孙洵与她一个对视间,双方皆是将彼此来桃源的目的看了个一清二楚,彼此俱知此事上,双方绝无任何相让的余地。 但岳欣然方才的强硬,叫孙洵心中明白,绝不可擅用武力,对方是那种占了上风便不会手软之辈。 这一个眼神,双方在此事上的手段极限就此划定,可以施展手段,但不能诉诸武力。谁能说动宿耕星……各凭本事吧! 便在此时,有人提着油灯远远而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