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人中招,呕吐物和着满地的秽物,那气味和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妙。 窦小二不只是觉得胃中恶心,连头都开始昏沉起来,他看着前边负手而立、神情自在的石头,登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他面色一沉,竟忽然拔腿就跑,在旁边人的惊呼声中,尖锐的刺痛不断从足底传来,可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直直向另一头冲去。 石头微微诧异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窦小二忽然狠狠一跺一跃,抱起一个大酒缸便直直朝前飞去——石头面色微变,这小子!!!他终于反应过来窦小二要做什么,却已经有点迟,石头身子微屈,准备拼着挨点肥料也要给小子一个教训! 下一瞬间,只见一道身影从旁飞起一腿,接连不断的哗啦声响中,窦小二简直像是从茅厕坑里爬出来的一般,满头满脸俱是不忍卒睹的惨烈,看着这呆呆已经不知该怎么呕吐的小子,石头都有些同情了,但他还是向旁一礼:“多谢都护大人。” 陆膺高大的身影冷冷看向窦小二,但他一抹面上的秽物,彻底豁出去的脸上难掩戾气与杀意:“我们是不如你们这些大人高高在上!你们既是想羞辱我们,那便拼却此身又如何!” 窦小二一身的狼狈,可他站在那里,却不知为何,与场中这许多停下脚步的人一般,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意,叫这营帐中的气氛猛然沉凝,好似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陆膺一扫他们难掩桀骜与杀气的面孔,冷然道:“羞辱?你们犯得着我浪费这般功夫?” 窦小二眼中的恨意更是全不遮掩,他们就是再卑微低贱,被人这般羞辱践踏岂能不愤恨! 却见陆膺不避足底污秽,上前一步道:“既然你们都这般不服气,那就都看个清楚明白。” 说着,陆膺自衣摆撕下一条布条,窦小二面色一怔:不会吧…… 陆膺将这面条在眼睛上一绑,竟是自蒙双眼,然后,他只见他人健步如飞,或低头、或侧首,竟是脚步分毫地不停地全速前进,简直像那些铁蒺藜和垂下来的酒缸全不存在一般! 便在这时,头顶那些埋伏的黄金骑对着他们的这位都护大人竟也全不留手,手中酒缸如暗器一般砸过去,并且,不知有意无意,竟所有暗器都冲着他一人而去! 陆膺的身形登时左支右绌起来,不时跳跃闪避,甚至还加上了身形扭曲的假动作闪避,即使如此,他前进的步子也未曾有一刻真正停下来,那身形动作、灵巧又敏捷,好像那些扔过去的酒缸都是在配合他的动作一般,窦小二呆呆看着,一时间竟彻底忘记了自己满身的污浊。 直到陆膺踩到了另一头,那剩下半截的香才缓缓飘尽最后一缕烟气。 窦小二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 陆膺伸手去解布条一边道:“……如何?还是羞辱你们吗?” 便在这时,石头忽然抄起一个酒缸直直朝陆膺砸去,简直是攻其不备!叫陆膺仓促闪避之下,脚边竟也中了招,他一边狼狈躲避,一边解下布条大骂:“混帐!!!” 石头一脸严肃地道:“都护大人,这香可还最后一缕,不算完全结束……您说的,兵不厌诈!” 帐顶埋伏的家伙们登时吹口哨的、鼓掌的,一片欢呼叫好:“石头说得好!”“石头做得好!” 不知为何,窦小二心中却莫名知道,哪怕是这些看起来很厉害的黄金骑,如果不是趁机偷袭,哪怕这位都护大人蒙了眼,脚下有无数铁蒺藜,他们也很难真正砸到他……窦小二就是无比确信地知道这一点。 陆膺笑骂了一句,却不曾在意,他一指窦小二等人:“你们,香已经燃尽了,不算完成任务,今日都没饭吃!” 窦小二等人站在原地,一个个垂头丧气,可再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陆膺一指石头,面色一肃:“你身为他们的将官,他们一个皆未完成,亦同领罚!” 石头亦是神情一肃:“末将领罚!” 窦小二一怔,他去看石头的神色,居然在对方那张素来冷厉又可恨的面孔上看不到半分怨怼,好像被他们这些人拖累得不能吃饭、挨了罚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是……先时,发布任务的时候,这绰号石头的石将军可没有说他也会受他们连累啊。 他们这群人相比之下,明明就是群菜鸟,定是有人完不成任务,石将军……岂不是妥妥定会被罚? 然后,陆膺一指自己:“我身为统帅,未能叫你们晓得此事之要,也一般同罚。好了,解散吧,还傻在这儿做什么!” 说着,他已经一脸嫌恶地瞅了瞅地面,是了,这位都护大人传闻乃是国公世子出身……原本乃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啊。 窦小二抬头悄悄瞅瞅陆膺,忽然又莫名觉得,就算饿一顿肚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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