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有人高声道:“岳大人,我愿将上房空出来给您!” “岳大人!我那上房清幽干净!令掌柜的再多打扫几次便成!” “岳大人!我们订了五间,悉数都可空出来!” 这番七嘴八舌下来,掌柜一眼扫过去,竟错愕地发现,上房至少能空出一多半出来。 梁风甫心中一动,忽然转身对周遭许多客商道:“诸位,都护大人难得团聚,我等不若将上房都让出来,莫扰他们一家重叙天伦,诸位意下如何?” 众客商哪里肯叫梁风甫出头,立时纷纷应下,还有人立时便要回去将房中东西收拾了。 陈氏对客栈众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头晕,难道亭州人都这般热情?可这不对啊,这些不都是五湖四海的客商,又不是亭州人! 她向岳欣然迟疑道:“我们先时订下了最后五间上房,他们中许多人还没有房住……” 陆膺不免挑眉,低声向陆老夫人道:“阿家,你看他们都是冲着阿岳给您的颜面,可不是我这个都护。” 纵几年未在一处,但自己的儿子,陆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他那点得意洋洋的小心思,更知道,他是想借此哄自己高兴,但她自知道陆膺还活着,隐约放不下的,便是这对小儿女能否融洽,此时听了,自是只有高兴的份,只正色问道:“阿岳既这般能干,你那都护府可没短了阿岳的俸禄罢?” 陆膺张了张嘴,突然深深怀疑,阿母这口气,让他有种自己才是倒插门女婿的错觉。 但老夫人的手,却是紧紧拉着他的,轻轻摩挲着什么,陆膺一怔,阿母是在摸他指间新添的伤痕与老茧,他不由深吸了口气,才状似认真道:“都护府的俸禄都由司州衙门发呢,阿母,你说反了,是阿岳给我发俸禄,你该叫她莫要短了我的俸禄才是。” 岳欣然哭笑不得,阖家都叫他逗得直发笑,各路客商闻言更是笃信,抱紧司州大人的大腿才是进入亭州商路的光明大道,立时纷纷道:“这般晚了,老夫人奔波也辛苦,我等空出房间来,司州大人快带他们上去安歇吧!” 最近司州衙门都快叫各路客商踏破了门槛,岳欣然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套路,她立时道:“我代家中先谢过诸位豪爽,但诸位远来亭州,便是我亭州之客,哪有叫客人为主家腾地儿的道理?掌柜的,韩东家先时同我说过,你们这头已经加修了新的屋舍吧?” 掌柜连忙如实道:“是,屋舍已经修好了,但一应器具却还未备齐。”倒也可以叫这些客商将就一二…… 客栈的火爆早超出韩薛白三家预料,紧急加盖新屋舍早就在安排中。 不待岳欣然回头说什么,陆膺与她心意相通,便已经歉然地看向苗氏、沈氏等人:“阿母,几位嫂嫂,怕是要委屈你们一宿……” 陆老夫人却忽然道:“不委屈。” 她的笑容里,只有满足,哪里有半分委屈。 岳欣然一怔,蓦然领会,痛失爱子却倏忽得归,于陆老夫人而言,哪怕是无间烈狱,亦会不顾一切,更何况只是住处简陋了些? 正因为如此,更不能慢怠了老夫人与几位嫂嫂。 岳欣然向掌柜叮嘱道:“那就劳烦您将新屋舍收拾出来吧,今夜都护、老夫人都歇在那里,一应器具,烦请周全一些。” 一应客商闻言,尽皆愕然,司州大人非但未受他们让出来的上房,反倒去住那未打理出来的屋舍……说实话,大家伙儿也是见过不少官爷的人物,同样的情形,别地官员,坦然受让的乃是九成九,甚至恐怕不等他们识趣让出来,也会令兵士呵斥他们相让…… 直到这一刻,不论是平坦的大道,还是焕然一新的客栈,都不如眼前之事更叫所有客商意识到,镇北都护府是什么样一处地界。 掌柜正要劝说什么,岳欣然便直接给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单独屋舍,黄金骑护卫也更便利些。”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