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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先不忙,放凉床上晾干,等日头下去了再覆上,这样做出来的花饼子品质才好。”胡染娘弯下腰去,把碾子里的几根杂草拣出来。

    芝姐儿在缝缝补补上没天赋,可对这些五颜六色的染料倒极有兴致,夏颜见她一日里要往染坊跑几回,就索性让她丢了剪子,去胡染娘手下做学徒了。

    她倒也肯吃苦,整日在院子里风吹日晒的,身板子吃不住也不喊一声累。自打碰了颜色,一双手就没干净过,连指甲盖里都染得乌黑黑的,本是爱俏的年纪,同其他丫头一比较就显得邋遢了。可她也不理小姐妹的笑话,仍旧一头扎进了染坊里。

    草木染是一项绝活儿,没有那积年的手艺染不出好颜色。比如染黑,五倍子和皂斗都能染出来,可这里的工序就大有讲究了,媒染套染火候不一样,成品的效果就大相径庭。这里头自有一套口诀,染人师徒口口相传,外人不得窥其奥义。

    芝姐儿要想学真本事,还得有一通好磨砺。

    “我去歇个晌,你在这儿看着,待日头偏了随我去布庄,还得再买些坯布回来。”胡染娘吩咐了一句,打着哈欠回屋小憩了。芝姐儿却不得歇,她得看着新做的花饼子,不能让日头晒狠了。

    前院的师傅丫头们都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也去睡了个香儿。

    夏颜此时却没能歇下,自打出了官造的广告,生意又好了三成,宫里的三百件成衣还没赶制出来,小商贩们又上门来催,她不得不把一批低端成衣的缝制活儿下放了下去,饶是如此,一日里的时间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即使是手工缝制,夏颜的要求也极高。别家铺子里都采用平针缝的,她要求师傅们做锁边缝。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升了不少,可她依旧把价格压低,既然是品牌转型的关键时期,即使不赚钱,也得稳中求变。

    圣上修养了几日,听了满耳朵阿谀奉承的话,心情果然大好,谕旨一颁,带着文官武将上山狩猎了。秋山四周都用明黄绸布封围了起来,十步一岗,百步一站,连个飞鸟走兽都没逃窜出来。

    一日下来收获颇丰,过了一春一夏的鸟兽正是出膘的时节,十箭下去总有一发中的,万岁爷拔得头筹,龙颜大悦,下头人人都得了一份赏赐。

    雷县令一身常服,站在山脚下张望,凭他的官位,自然没有资格凑到御前去,可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白白放过。他这顶知县的乌纱戴了六年,一直不进不退,眼看政考在即,上头总算松了口,可见升迁有望,此时若是能入了天子的眼,何愁官运不亨。

    眼瞅着一抹明黄浩浩荡荡下山来,雷知县对同行的师爷打了个眼色,见一切妥帖,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步流星离开了。他回到县衙,备好香案,换上青袍官服,端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之下,就等着叩接圣旨了。

    可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传唤公公的身影。

    刑名师爷一脸大汗跑来,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捂住胸口大喘气儿:“这天煞的,竟替他人做了嫁衣!圣上钦点了何家贡生做了县丞!”

    雷县令遽然站起,案桌上的笔架子晃了两晃,终究还是翻倒了。

    本打了一手好算盘,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本朝官职三年一易,眼看自家迁调在即,“万民伞”是断然少不得的,可给谁看也不如给万岁爷看,于是便请人演了一出“乡民送伞”的戏。

    御辇交错而过,百姓伏地叩首。这矗立于路边的五彩垂绦伞,果然引起了万岁爷的注意,传唤来一问是送给即将离任的县令的,稍一沉吟,只说了这么一段话:“朕初幸本州,只闻何善人义举,不知雷县主之名,大灾来临,一县之主竟守着官仓不放,要绅民自救,这伞不如送到何家去!”

    又得知何贡生竟是新科三甲,正在吏部待放,立马御笔一挥,钦点为凌州城八品县丞。

    雷县令听了师爷这么一段传话,顿时唬得冷汗淋漓。也顾不得甚么似锦前程了,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才是紧要之事,当下潦草写了一封书信,使唤快班衙役马不停蹄,趁夜送到了上峰的案头。

    夏颜得着信儿时,还在铺子里赶工,小武子一个箭步跑进来,连话都说不齐全,只反复道着恭喜。颠来倒去才把事情说明白了,夏颜自然又惊又喜,当下也顾不得生意了,吩咐了两句就拉着人往家跑去。

    天已擦黑,何家堂屋里M.iyiGu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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