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十六了,怎么?”夏颜没在意,顺嘴答道。 苏敬文连连摇头,磕磕巴巴许久也没说清一句整话,正巧另一边有客上门,夏颜只好匆匆同他告辞,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苏敬文呆呆立在门口,直到那一袭裙摆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东海停战,海港贸易也蓬勃发展起来。 这一日有个长期进货的商贩,来欢颜预定了一批成衣,可他所要的样式与中原服饰都不相同,夏颜把他请至里间商量。 “夏老板,我带来的图样您见过不曾?实不相瞒,我找了许多家,都说做不出来,还有些嫌有伤风化,不肯接单的。您这儿向来与别家不同,故想听听您的看法。” “这种衣裳要做出来自然不难,只是我想打听些别的事情,”夏颜见过他带来的衣样,束腰低胸大摆,同前世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服饰十分相像,是以她对于这批服装所销往的目的地十分感兴趣,“这些衣裳不像中原款式,也不像西域的,您究竟想卖到何地去?” “嗨,夏老板,你可知最近码头上来了一批商船,是从离罗大陆来的,那边的人个个高鼻蓝眼,这些衣裙就是那边女人的寻常衣着”商贩兴头头说了一通,眼珠子转了两圈,又怕被人抢走了生意,便转过话锋道,“咱们这种跑船的,说到底也是险中求富,这海上的大风大浪,命盘软的也不敢去闯啊,您说是不。” 夏颜笑着品了口茶,并未接这话,而是趁机提醒他道:“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笔生意恐怕难赚。” 这商贩一听,立刻抖擞了精神请教,夏颜便把这里的道理掰扯开说给他听:“我是做成衣起家的,自然晓得这里头的耗费,成衣不必量体裁衣,风险大成本高,您大老远带这许多衣裳过去,若是砸在手里,都没处哭去,您不如学别人那般,进几十匹好料子去卖,成本小,销路也广些。” “哎,您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呢,可如今海关查得严,布匹抽税又高,幸苦跑了大半年,到手的钱少不说,还白担风险。这么一计较,倒成了赔本买卖,”商贩苦着脸抱怨几句,又正经道,“可成衣不同,只走寻常税道,比单卖丝绸划算的多。” 夏颜见他要把所有家当都投进来,不免又劝了几句,可对方心志坚定,也不好再多嘴多舌,应了如期交货,收下定金便恭送人出去。 这笔生意倒是提醒了夏颜,她来这里几年,连个小镇都没出去过,现如今听见大洋彼岸还有个世界,不免对此充满了好奇。 自打雷知县被关押,何漾就暂代知县一职,每日开堂审案,报案者也络绎不绝。 夏颜去看过一回,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只见他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上,原来痞痞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不苟言笑的表情,对待政务一丝不苟,赏罚决断,雷厉风行。这样的何漾,倒让人感到一丝陌生。 一直站到日落,也没找到机会同他说上话,倒是有几次眼神交接,在他的眼中瞧到了戏谑的神采,只是转瞬即逝,还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如今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夏颜手里也攒下了几千两银子,却暂时没有扩张铺面的想法,一来手下得用人才不多,她实在抽不开手再做衣裳了,二是货源供应不稳定,此时再开铺面,无异于画地自限。 可这些银子白白放在手里可惜了,海运昌盛,白银涌入只会更加贬值,这些钱还是得投到生意里才能盘活了。 在欢颜铺子里,齐织娘的工艺要求最为严苛,不仅选料讲究,织造也繁复。别的绸缎庄里,最好的熟罗也就十一丝,可在齐织娘手里,就没有低过十三丝的,若是夏颜特定,还能加到十五丝,光是这份手艺,满城里能媲美的也就寥寥无几了。 可恰巧另一位身怀绝技的织娘也在欢颜。冯奶奶每日举着小藤条,一丝不苟地教导小学徒,从调丝、过糊到织边,手把手亲自教导,若是有谁手生了,小藤条可就毫不客气招呼过去了。有时候夏颜得了闲暇,也跟着学两手,冯奶奶也不因她是东家就客气,出了错照样罚。 夏颜学得越深,越是敬佩这些匠人。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光是这一项手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