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杨甯回答: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便一定会认出。 因为杨甯算到:曾经嫁给俞星臣为妻,后来又怀着身孕死于牢中的杨仪,倘若重生后见到俞星臣,那她绝对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会露出。 确实如她所料。 杨仪初见俞星臣,的确几乎失控。 只是杨甯没料到杨仪是女扮男装,这导致了俞星臣第一次照面的时候竟没有认出是她。 后来……俞星臣确实回信了。 杨甯知道,果真,杨仪的确在羁縻州,而且是在薛放身旁。 俞星臣当时写信的时候,因亲眼见过杨仪跟薛放的种种毫不避忌之举,对他们两个人都大有不满。 加上他知道杨家跟扈远侯府的关系确实不错,而杨甯竟特意叮嘱叫他不要惹怒薛放。 在这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之下,俞星臣告诉杨甯,薛十七郎,很看重杨仪,虽不知其身份,但十分“亲近”。 他没有用什么露骨的词,但对于一个从来内敛沉稳的人而言,“亲近”两字,已经足够。 杨甯气的手抖,浑身发冷。 若不是俞星臣声明薛放不知杨仪是女子,她真的要以为杨仪也学会了她的招数,特意抢先一步去勾引了薛放,要利用薛放,等等。 还好没有。 终于等到杨仪回京,在老太太上房,姊妹相见。 杨甯本以为杨仪会跟自己虚与委蛇,倒是没想到,她一上来就直接坦诚相见。 在那一刻杨甯知道,被自己一再忽略的这位嫡姐,不是她意料中那么笨。 杨甯猜到杨仪的重生,而杨仪也预先判断了杨甯的“猜到”,所以杨仪干脆不想伪装。 这倒罢了,杨甯心想:对付光明磊落的人,至少……比对付那些阴险如她自己的人要好办的多。 最让她觉着棘手的还是薛十七郎。 她竟然一直没机会跟薛放碰面。 本来在薛放才回京的那两日,她就该找机会相见。 偏偏老太太连日里身上不自在,一刻也缺不了她,她若贸然男装出府,恐怕会给老太太察觉,反而不妙。 总算抽了个空,央求了二哥哥杨佑持带她出府。 杨甯跟薛放见了面。 她没法形容,自己在跟薛放照面时候,那种不能自控的恐惧感。虽然知道如今的薛放对她毫无恶意,但他身上那种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冷意,仍是让杨甯在瞬间失声。 薛放歪头看着她,眼中有点疑惑。 他第一时间居然没认出她来,就算小时候还算玩的极好。 这让杨甯有点安心,又有点失落。 直到杨佑持拉着他走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薛放才霍然明白:“是……杨三?!”他惊讶地笑了两声,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又训斥般地低声:“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幅打扮?又跑到这儿做什么?” 杨甯正要开口,薛放已经向着杨佑持招手:“二爷你来。” 杨佑持赶忙跑过来,薛放叹道:“我说二爷,你也挺大的人了,带个小丫头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这里这些人喝醉了什么干不出来,你难道不知道?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 杨甯拉住他的袖子:“十七哥哥,我有话跟你说。” 薛放赶紧把袖子拽出来:“你自回府,明儿我过去,有多少话也说得。” 说话间他一眼看见前方从屋内走出一个人来,当下抛下杨甯跟杨佑持,上前把那人拉住:“去哪儿?你还没跟我说明白,那个安衍伯一家子究竟搬到哪里去了?到底有没有人见过他那孙子?” 那人已经喝的半醉,摇摇晃晃地望着薛放:“十七弟,你总是追问……追问这个做什么,人家安衍伯好不容易找到了孙子……赶去尽天伦之乐,你……莫非也要同去?还是跟哥哥们、多喝两杯为要。” “你……”薛放见问不出什么来,随手把人一丢。 那人撞在墙壁上,顺着墙滑在地上,嘴里兀自嚷嚷:“十七弟,来,我敬你!” 薛放轻轻地踢了他两脚,叹了口气,回头看见杨佑持跟杨甯还站在那里,这才又走了回来:“罢了,这儿没什么好呆的,换个地方。” 杨佑持大喜,赶忙答应,下楼的时候又问:“十七,你最近为什么总打听安衍伯一家,总不会跟老爵爷有什么过节吧?” 薛放哼了声,没回答,却长长地吁了口气:“我跟他没过节……少不得等姓俞的回来再说。” 俞星臣办事极之缜密。 自从羁縻州跟温英谋联手之时,他已经在想后续。 包括薛放生疑,从温监军口中得知真相这一点,俞星臣也预先想到,比如薛放追问起来,他该如何完美解释。 把杨仪的事情栽在安衍伯身上,绝非临时起意。 他早知道安衍伯因思念孙子,已经举家离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