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杨仪苦笑:“还真的要说一整夜不成?” 薛放想起两人白天的玩笑:“那也未尝不可。” “谁跟你……”杨仪欲言又止,却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照县那边,到底是如何的情形?” 薛放正害怕她会赶自己走,听她问这个,便把自己去照县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 杨仪惊心动魄,微微发抖。 薛放才要探臂抱住,稍微犹豫,只扯了薄被给她围上。 “我不冷,只是……”杨仪定神:“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萧旅帅出事的消息?” 薛放听杨仪问起这个,才道:“我和你说了,你必定会笑,你猜怎样,是杨三也学你一样扮了男装,跟杨二爷去找我,无意中说起来的。” 杨仪虽然清楚杨甯绝不是“无意”说出,但听薛放并未隐瞒此事,不知为何心情竟好转了不少。 她本来想再详问照县的事,可居然道:“三姑娘扮了男装?想必是很好看。” 薛放听见“好看”两个字,笑:“那倒没觉着,可只要留点神的,立刻就能瞧出来是个女孩儿,所以我说他们胡闹,要不是有杨二爷跟着,只怕都出不去那酒楼。” “为什么出不去?” 薛放道:“这都不懂?那里可都是些醉醺醺的浑汉,随便哪个拉扯住了,便是大祸。” 杨仪这才反应过来,倒是后悔自己贸然发问,想了想:“三姑娘也是为见你才这样的。一片苦心。” 薛放疑惑道:“什么苦心?不过是她自己变着法儿玩闹罢了,但凡能干些正经事,我也不说什么。” 说到这里,薛放忽然犹豫:“杨仪,你之前,身边也没有人跟着,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 “母亲去后,就只我一个人了,”杨仪回答,“到了蓉塘,才又捡了豆子。” 薛放的心头一阵轻颤:“你……你一个女子,自己走过那么多路,遇到也不知多少事,你不怕?” 当时在蓉塘跟她初见,他还格外盘问过她。 那会儿以为她是男人,虽然诧异,倒也罢了。 毕竟再怎么单薄文弱,是男子便自该有豪勇担当,就如薛放那次训斥她的“别失了男儿的血气”等等话。 谁知她竟是个女儿家,还是这样病弱之身。 薛放简直无法想象在遇到他之前,她都经历过什么。 杨仪低声道:“怎么会不怕,但……也只能如此,小心习惯着罢了。” 她似乎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比如有一次我错过了宿头,歇在山林子里,为怕有野兽,便爬到了一棵树上,谁知半夜就被树下狼豺的叫声惊醒了……吓得我以为将命丧于此,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觉着身上凉凉的,以为是下雨,低头看……你猜是什么?” 薛放不大敢猜,勉强问:“是什么?” “是一条手臂这样粗的蛇,”杨仪苦笑:“我以为它会咬我一口,或者直接缠住我,所以动也没动,其实也是吓傻了,外加身子僵麻了,动不得,谁知那蛇盯着我看了会儿,最后竟默默地游走了……后来我想,许是我在树上吊了一宿,身子跟血都发凉,那蛇才没理我的。又或者……” “或者怎样?” 她用带点笑意的声音道:“或者那蛇觉着,这个人真真可怜,所以也懒得咬我啦。” 薛放悚然而惊,灵魂出窍。 若论起经历,十七郎的那些生死遭遇,比杨仪所说的这些可离奇惊险多了。 但杨仪跟他不一样。 就连杨甯有杨佑持陪着出去,他还觉着会出事,赶紧轰他们回府。 可杨仪……竟一直都是一个人。 薛放向着杨仪挪了挪。 杨仪察觉:“干什么?” 薛放隔着被子握住她的肩头:“以后,别再这样。” “什么样?” “别再一个人……”薛放才说了这半句,突然语塞,说这些有什么用?也许最艰难的日子,她自己一个人都撑过来了,他这会儿说这些,倒像是无用而虚伪的话。 杨仪没等到薛放的下半句话,却见他张开手臂,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入怀中。 他抱的这样紧,似乎要把她捂到他心里去。 “旅帅?” 薛放“嗯”了声。 虽然他仿佛没打算做别的,杨仪还是不安。 她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怦怦的心跳:“话……也说完了,你也该……” 没容她说完,十七郎道:“我不走。” 杨仪愕然。 “你困了,你只管睡。我不想走。”薛放嘀咕,像是负气,又像是下了决心:“我得守着你。” 杨仪睁大了眼睛:“你……好好的怎么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