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道:“去吧。风大雨大事多,小心些。”叮嘱了这句,又特意看了黎渊一眼。 黎渊瞥了瞥他,没吱声。 杨仪随着巫知县先离开院子,临走之时回头看了眼地上牛仵作的尸首。 望着这冷冰冰的尸首,想到白天还看他解剖猪婆龙……虽然相识不久,但从他言谈、动作,却也看得出是一位经验丰富、值得敬重的仵作,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死于非命。 杨仪心头微沉,心里对于害死牛仵作之凶手也生出了几分痛恨。 薛放目送他们去了。 他没发现,俞星臣竟也跟着不见。 陈献倒是察觉了,只是没有出声,目光转动,看见地上那被雨水打湿了的杨仪用过的帕子。 可惜了,竟被弃如敝履。 薛放这边,到底俯身把牛仵作的眼皮抚上了,命人将尸首送入验房。 他对陈献道:“方才你听见了?” “巫知县说‘是我害死你’那句?”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献说道:“这牛仵作是从海宁府调来的,是巫知县的面子……牛仵作先前又曾说过此处的事情已经了结,他要回去了,难不成巫知县指的是……他不该丧命于此?” “也只有等巫知县醒来才知道了。” 此刻验房内又传来几声惊叫,薛放跟陈献忙掠了入内,却见一个差役跌在地上,另外两个也慌得倒退,眼睛却都盯着一个物件。 原来正是之前薛放从地上捡起的骷髅头。 陈献一眼看见:“这东西是哪来的?” 薛放道:“我来的时候,就在地上捡的。” 陈献叫衙差们先出去,细细打量骷髅:“牛仵作是才被害的,难不成这骷髅头就是他的?总不会是凶手特意留下的。” 薛放道:“谁知道……” 陈献举起骷髅,感觉这骷髅的牙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凑近了细看,手指再敲敲那牙齿,坚固异常,也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薛放道:“你还是把它放下吧,靠那么近,还以为你要亲它呢。” 十九郎长叹:“十七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想要谋害牛仵作?莫非是要杀鸡儆猴?” 薛放摇头:“不至于。” 今晚上这样大的雨,若不是他出门,若不是他觉着不对跑来看看,若不是他留了心眼多到井内一探……就算次日不见了牛仵作,兴许以为他回海宁府去了。至少不会立刻想到他被害。 总之薛放能够及时赶来发现尸首,这绝非是凶手能够事先预测到的。 何况,如果是有心要杀鸡儆猴,就不会特意把尸首藏入井内,毕竟要震慑人,自然是越显眼越好。 “倘若不是想吓唬我们,那他必定是因为某个必须的原因要杀人灭口了?可牛仵作知道了不得的,需要到灭口的地步。”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想白天的时候,跟牛仵作相处的种种,但总没有什么格外可疑的地方。 薛放道:“罢了,先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吧,别的咱们不会看,瞧瞧有没有外伤倒是容易。” 此刻外头仓促的脚步声响,原来是宁旅帅闻讯赶来,他因为并非住在县衙,而是回了巡检司,故而来的要晚一些。 进门后看到牛仵作的尸首,宁旅帅满脸错愕震惊:“我还以为他们说错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牛仵作竟死了?真是被人谋害的?” 陈献没吱声,只去检查牛仵作身上,奇怪的是,牛仵作似乎并无外伤。 细看脖颈、头上这种要害地方,也不像是有过损伤的。 薛放想到之前自己嗅到的那很淡的一点血腥气,道:“他必定有致命伤,只是伤口恐怕很小,不易察觉。” 巫知县被抬回房中,巫捣衣也已经听说消息,正着急等候。 见父亲如此,巫捣衣不由洒泪,慌忙跟着进内。 杨仪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给巫知县诊了脉,吩咐下人要一副“星香二陈汤”,一副“追风祛痰丸”,一则疏肝泄热,一则祛风止痛。 又叫解开巫知县的衣裳,自己先拔针,在巫知县手腕上的内关穴,神门穴,以及手上后溪穴一一针灸过,这几处乃是心经上的穴道,可纾癔病之患。 又在他头顶百会穴,人中穴针灸过,这两处可以改善痫症,昏迷,惊风等。 然后是胸乳之下正中的鸠尾穴,此穴道可以治疗呕逆,胸痛。 叫了下人帮忙,将巫知县轻轻抬起,刺背后颈下大椎穴,可以解除热证,止痛解表。 最后才是足上的太冲穴,以及腿上的丰隆穴,如此一套下来,自然是有醒脑开窍,消风回神的功效。 巫知县的症状已然减轻,不再似先前一样剧烈的惊悸抽搐,可仍是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不能醒来。 巫捣衣守到此刻,振作精神,向杨仪道谢:“杨侍医真真是救命菩萨,若不是杨侍医,今晚上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