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沉默:“我只怕害了你。” 杨登道:“隔得远些,我已经蒙了脸。” 王太医叮嘱:“那我先开了门闩,你过会儿再开门。” 里间响起门闩挪动的声音。 不多时,杨登抬手一推,两扇门打开,王太医隔着四五步远站住。 正如杨登所料,他的脸上通红,显然正是发热的时候,而下颌跟一侧的脖颈紫肿极大,看着有些骇人。 杨登按捺惊心:“我要诊你的脉。” 王太医面露苦色:“相见已经足够,你又何必再冒险。” 杨登道:“兹事体大,陈少戒已死,我要仔细确认。” 王太医略一想,也去取了一块帕子蒙住脸,这才走近,把手臂远远探出。 杨登搭在他的手腕上,听了会儿,脉沉细而极迟,他心里已经有数,慢慢缩手。 王太医后退回去:“是吗?” 杨登微微点头。 王太医苦笑:“我因怀疑如此,不得出门,何况就算出去,这种事要如何解决?我实在无法想象,倘若消息散开后,京内会是如何……我又担心我是想错了,若贸然将消息散播出去,引发的后果,也是你我所不能承担的。” 杨登道:“话虽如此,又岂能坐视不理,如果陈少戒当真是鼠疫,你只是去给他看诊就已如此,那陈家的人……万一一传十,十传百……那京城真的就……” 他急忙打住,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王太医低声道:“听闻陈家要大办丧仪……” 杨登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什么?大办?” 王太医颓然道:“此事该如何料理,我实在毫无办法了。” 杨登欲言又止,转身就走。 “杨兄!” 杨登止步,王太医道:“杨兄,你别怪我怯懦……” 望着王太医,杨登道:“你原本未必就知道自己身染疫症,却还是谨慎地未曾进宫,如今又做足防范叫我来,把实情告诉,已经堪称有勇有谋了,何来怯懦可言。” 王太医的目光涌动,感激而愧疚:“你要怎么做?” 杨登来到了陈府。 路上他想了很多。 银翘解毒丸可以消风止痒,透疹凉解汤可以清热解毒,所以在最初服用这些药的时候,陈少戒的情形确实会有所好转。 但这些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摸不着病症的根由,又有何用。 杨登本想到陈府看看情形,再做别的处置。 谁知情形大大超出了他的预计。 蔺汀兰带了杨仪出门,赶往陈府。 小公爷在前方开路,马车紧随其后,等到了陈府,却又大惊。 陈府的大门竟是紧闭,巡检司的人都被拦在外头。 蔺汀兰刚扶着杨仪下车,就见另一侧,俞星臣带了几个人骑马而来。 而巡检司带队的,竟是葛静,看见蔺汀兰跟杨仪走来,赶忙迎着:“小公爷,杨侍医!” 杨仪还未站稳便问道:“葛大人,到底怎么了?” 此刻俞星臣也翻身下马走了过来,葛静对他点点头,说道:“先前是杨太医派人去巡检司找俞巡检,说是陈主事府里有逆乱之人,让快调兵将陈家里外围住,不能放跑了一个。” 但当时俞星臣并不在巡检司,只有他手底下两名副官,闻听此话,当然不敢怠慢,赶忙禀告了冯雨岩。 冯雨岩震惊,就叫葛静亲自带队前来。 不料还未到陈家,就遇到陈家一个奴仆报信,说是杨登在陈府无事大闹,放火烧棺材等等无礼之举。 葛静跟其他人听了这两边的说话,惊呆了,不晓得到底如何。 赶到了陈家之后,葛静威风凛凛,刚要带兵进门,就见院内杨登手里握着一把不知哪里找到的刀,挡在门口,挥舞着喝道:“不能进来!” 在杨仪的身前,朝着大门的方向,是陈家的许多来吊唁慰问的亲戚、以及奴仆众人,还有陈主事本人,被两个丫鬟扶着,咬牙切齿看着杨登。 杨登自个儿站在门口,却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似的。 他毕竟是有资历的宫中太医,而且是杨仪的父亲,薛放未来的岳父……陈府的人自然知道。 所以虽然是如此荒唐不经、仿佛失心疯般的样子,众人却还是不敢贸然冲上前来。 巡检司上下当然也都要给杨登三分颜面。何况葛静本就是个极圆滑的人,他吓得止步:“杨太医,怎么了?” 杨登厉声喝道:“葛大人,派人把他们的角门后门都关上,看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