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臣乃是文官,高门里锦绣堆出的贵公子,何曾见过这种情形。 他白着脸,靠近细看,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身后侍卫灵枢道:“大人,看这血渍形状,倒像是受了重伤,鲜血喷涌,然后挣扎跌倒……中间这压出的一块,必定是尸首倒卧之处,所以血并未流过去。” 俞星臣这才知道原来那空白地方原来竟是躺着一具尸首的,他急站起来。 灵枢忙将他扶了扶:“大人,不如且别看了。” 俞星臣冷道:“你也信那老头子的话。” 灵枢道:“恶鬼索命之说,虽不可信,但这毕竟是凶案发生之地,又是多人血案,煞气逼人……大人身份尊贵,还是……” 俞星臣听了这句话,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杨仪嘲讽他的“身娇肉贵”以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等话,真是格外刺心。 他暗中握紧了拳,冷笑了声。 灵枢见状就知道他不会听劝,当下只得暗自按刀警戒。 一路继续往里去,两侧走廊的地上,墙上,处处可见刺眼骇人的血迹,步步惊心。 而在才转过回廊的时候,猛然间一阵阴风侵人透骨,风中白茫茫的一道魅影,猛然向着俞星臣扑来。 俞星臣浑身的血都冷了,他踉跄倒退,挥手乱挡。 灵枢从后竭力将他扶住:“大人莫惊,不过是……一张封禁纸。” 俞星臣的手隐隐发抖,抬头看去,却见灵枢的手上抓着一张雪白带字的长纸,看上面的字,应该是巡检司贴门封禁所用。 俞星臣明白过来,但他的心仍跳的极为剧烈:“好、知道……”瞬间声音都沙哑了。 这时侯突然起风,风仍不止,吹的栏杆外的那些不知名的绿树叶子刷拉拉连声响动,树叶间仿佛挂着些小小球果。 灵枢有些担忧地看着俞星臣,俞星臣的目光却往前,他看看那张封纸上的字,又看看前方:“这是从那吹过来的……那是……” 灵枢挥手,叫一个侍卫上去看看。俞星臣却仿佛枣有预感:“那是康昙的书房!” 他说完这句,抛开灵枢,竟快步向前奔去。 这确实是康知县的书房。 房门是关着的,上头贴着巡检司的封检纸,只是贴的不牢还是如何,方才给风掀飞了一张。 俞星臣瞪着那红漆斑驳的门扇,抬手用力一推! 门发出令人不安的一声“吱呀”,悠长沉重,仿佛是谁意味深长的叹息,伴随而来的,是格外的森冷寒气,以及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俞星臣定了定神,抬脚进内。 跟前面的厅堂布置一样,康昙的书房,也同样的堪称家徒四壁,唯一还满着的是两面书架,上头整整齐齐地搁着许多书籍,可以看得出这些书被翻阅了很多次,书脊都有些变了色。 靠窗户有一张不算很大的书桌,配一张椅子,这两件算是书房里最“新”的东西,因为看得出是较为便宜的松木所制,做工也不算精细,桌上也放着一盆兰草。 桌子底下的地上铺着块毯子,已经磨得发白破烂,花纹都看不出颜色了。 “大人……”灵枢怕有万一,先一步进了房中查看,此刻忽然指着书架对面的墙壁:“您看!” 俞星臣转头,竟见墙上题着一首诗: 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 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 这是王维的《书事》,也是俞星臣自己极喜爱的一首诗。 俞星臣眼睁睁地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他确信这是康昙亲笔所写,而且挥洒写意,笔法意境都是绝佳,简直写得前所未有的好。 俞星臣自己的书法便是一流,之前跟康昙相比也是略胜一筹。 但此时面对康昙这一首诗,却也是自愧不如。 尤其那最后一笔“欲上人衣来”的来的一撇,遒劲有力,犹如一笔刀锋掠出,显得非常之快意风流。 俞星臣凑近了些许,发现那一撇竟把墙壁都豁出了一道深痕。 时下的墙壁都是粉墙,里头是青砖,外头上一层腻子,再涂粉子。这一笔之深,竟把些粉腻都撅了起来,在那一撇边上为之翘起。 俞星臣探手,试着抹了点粉子下来,在指尖粘开,有些黏黏的,这种颜色,触感…… 灵枢在旁低低道:“大人……” “本帅已经三令五申,不许闲人入内,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有些粗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下一刻,有刷刷的脚步声响,最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五大三粗威风凛凛的汉子,看他的服色,应该是云阳巡检司的旅帅。 俞星臣来羁縻州之前,就将各州县的官员名单都看过,为的是知己知彼。 尤其是康昙这里,他更是极为清楚,巡检司旅帅周高南,也算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当初康昙一介文官,若是没有周高南从旁相助,他是绝不可能在云阳县立足的。 但俞星臣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