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祖母今儿晚上又咳血了。”她一头扎进皇后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皇后轻拍着她的脊背,心中也是十分叹惋。 原本御医说萧老夫人好生调理身子,应还是能熬过这个冬天的。可如今瞧这样子,竟是愈发不如从前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只盼着老夫人定要熬过这个年的好。等过了年,日子渐渐暖了,想来身子总会大好的。 “阿宁莫要伤心,有御医在,你祖母必然是会没事的。” 漪宁抽噎了好一会儿,从皇后怀中起身,静静点头:“嗯,阿宁也相信祖母会没事的。” —— 日子一天天地熬着,除夕总算是早早地来了。 可巧前两日下了场大雪,这日晚上,漪宁还惦记着跟祖母说堆雪人的话,执意在院子里堆出个祖母来。 太子瞧她这般,便也过来帮她一起堆着。 今年的除夕似乎比往年要冷,一双手捧着雪时只觉得冰冷刺骨,浑身都浸着凉意。可漪宁却仿若未觉,依旧很认真地堆着雪人。想到待会儿给祖母看到时祖母脸上的开心笑容,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太子哥哥,咱们待会儿再给雪人搭个披风好不好?祖母最怕冷了,披风一定要选最厚最御寒的。然后再取一顶幕离来,这样寒风就吹不到祖母的脸上了。”她欢呼雀跃地想着该怎么给堆好的雪人装扮。 岑璋笑道:“自然是好,既如此,就寻萧祖母平日里常穿的披风和幕离吧。”说完对着一旁的宫女摆手,“还不赶快去拿来?” 宫女很快进殿取了披风和幕离,二人一起携手给雪人穿戴整齐。漪宁搓着红彤彤的手,很满意地笑笑,突然转身跑着去找屋里的荆氏。 “祖母,阿宁把雪人堆好了,你快看。”她像只小麻雀一般在荆氏床榻前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张俏脸儿因为在外面冻得久了,红的好似熟透的樱桃,如今被这暖阁里的热气一扑,还有些许异痒,她下意识抬手搓了搓。 看她高兴,荆氏心里自然也欢喜,由她搀扶着起身,触碰到孙女儿的小手,她皱了皱眉头:“阿宁手怎么这么凉,听宫女们说今晚的除夕格外冷,你怎么还跑外面对雪人去了。” 漪宁却依旧甜甜地笑:“阿宁可是说好了的,今年的除夕一定要堆一个像祖母的雪人。祖母,外面冷,咱们就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看可好?” 荆氏笑呵呵地应着,由漪宁搀扶着来到窗前。她的眼睛比前两日看得更清楚了些,漪宁将窗子开上一条缝,指了指院中的雪人:“祖母,你快看,那个就是你。” 荆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却见几盏明亮的宫灯照耀之下,一个雪人坐立于院中。那雪人做的倒是精致,脸庞,身体,甚至于五官都十分精细。 让她惊讶的是,居然还在头顶做出了发型,正是她住在长乐宫的第一日,由玉嬷嬷为她绾得发髻。 荆氏以前在乡下时,村里的孩子们也堆雪人。大都攒一个雪堆儿,再搭上一个大圆雪球,如此便是雪人的形状了。想再精细些,便装上耳朵和眼睛,再用红辣椒做鼻子和嘴巴,如此也就成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雪人还可以堆成这种模样的。 祖母眸中的惊喜让漪宁感到很开心,她觉得今晚上辛苦了两三个时辰都是值得的:“祖母,这雪人跟你像吗?” 荆氏眼里含着泪,点头道:“像,简直一模一样,我们阿宁真有本事。” 得到祖母的夸奖,漪宁高兴地笑着:“我每年都堆雪人的,堆得多了也就熟练了。范女先生教我们画画,其实和堆雪人也差不多的。不过画画是用笔在纸上作画,而堆雪人则是把雪当作宣纸来画。祖母,以后每年的除夕我都给你堆雪人好不好?” “好,以后每年的除夕祖母都看我们阿宁堆得雪人。”荆氏应着,滚烫的热泪流淌了下来。 因为祖母还病着,不能久站,漪宁只带她看了看便扶着她重新在榻上躺着。 当夜,太后和陛下皇后又过来陪荆氏说了会儿话,后来便都散了,只让漪宁陪着自己的祖母,祖孙俩好生说话。 荆氏倚在炕头上,兴致看上去很高,拉着漪宁的手说了好些话。后来不知怎的,倒像是交待后事一般。 “我十四岁嫁给你祖父,十七岁生了你阿爹,后来逢遭变故,你祖父走了,祖母也与你父亲生生不得相见。后来虽说改嫁达子他爹,但终究是继室,达子他爹去后跟正室一起葬了,也算是有了伴儿,倒是你祖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苦无依。 这段日子不知怎的,我总梦到他,他说一个人在下面很孤独,也没什么人陪着说说话儿。若我去了,你便把我的尸骨火化,带去清平县你祖父的坟前,一起葬了。这样,等我到了地底下,也方便找到他,跟他诉一诉这辈子在这凡尘俗世上吃过的苦,受过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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