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转过头来,她的眉眼在酒吧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馨的橘黄色。 “很焦虑,睡不着,心里极度委屈,自暴自弃,神经总绷得像根线。” “有时候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旁边是家里的飘窗,我会有很强烈的念头,觉得跳下去人便能轻松许多……” 某些回忆,虽然多年后对旁人道时很平淡,但身在其中才会知道有多痛苦。 刚出事那几天,艾笑把自己关在房里。 屋内不敢开灯,电脑屏幕是黑的,但她抱头缩在角落,却感觉里面传来许多言语,人声如蛇,扭曲地缠上咽喉,生生将她掐至断气。 哭反而成了她最期待的事情,就怕连哭都没办法哭出来。 这是林现第一次听艾笑说起当年的感受,他皱着眉静静地坐在一旁,忽然低声问:“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来找我呢?” 大概此刻的气压过分沉闷,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唐突。 艾笑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地笑容,“幸好现在已经都熬过来了。” “也多亏了我妈。” 她用手指沿着陶瓷茶杯的杯沿转了一圈,“休学的那两年,她带我到各个地方去做公益,好歹算是减轻了些负罪感。再然后,我精神恢复一点了,便自己去了谭大哥的家乡……哦,就是那个武警。” 艾笑说到这里轻轻揉了揉鼻尖,不知是想掩饰什么,“同行的战友人都很好,应该在去之前就替我讲了不少话,所以他家人的态度比我想象中更温和一些。” 她说:“我在那个地方待了一段时间,谭家的情况并不优渥,他只有一个妹妹,父母去世,跟着亲戚住。 “也是出于一种心理安慰吧,临走前我留下了联络方式,说如果有什么困难,自己一定竭尽全力帮忙。这些年,也多多少少有联系,一直没断过。” 这么讲起来是有点卑鄙的。 她把自己脱离困苦的方式建立在获得对方谅解的基础上,但人家已经失去了至亲。 林现靠在椅背上,神情认真的开口:“艾笑,害死他的并不是你。天灾人祸,这是无法预料也无法避免的。” “道理是这样,可大部分人不会这么想。”她很无奈地笑了笑,“谁让意外偏偏那么巧,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呢。” 十点过后的酒吧开始热闹起来。 包间里散发出烤羊排的阵阵香气。 艾笑借着与何子谦的重逢,把埋在地底深处的往事挖出来重温了一遍。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从没和人这样倾诉过当时的心情。 灌完那杯清茶,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沉重的事还是很沉重,纠结的过去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开朗。 但她就是觉得周身轻松,像完完整整地脱下一沉厚重的皮。 艾笑呼出一口气,骤然胃口大开。 她决定也要吃顿羊排犒劳一下伤春悲秋了一整夜的自己。 正准备叫侍应生,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乍然响起。 她把菜单推给林现,示意他不要客气尽管点,一边接了电话。 “喂?”那头是个男声,口音略重,听上去年纪有点大,“请问是艾小姐吗?” 艾笑:“对,我是。”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