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下楼, 她回到家,从书包里翻出一张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六个字:“水砸,我喜欢你。” 她心砰砰跳,又把信纸折成桃心,每一折都很用力,仿佛要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在折痕上。 她把那颗桃心揣在兜里,趁着夜色重回梁水家。 客厅里,电视播放着《恋曲1990》的曲子。 程英英似乎心情不错,随着前奏轻摇,轻声唱:“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康提无意识接着唱:“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室内的谈话声默契地消弭下去, 林家民动情地接住,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苏起正拿橘子和零食,听到这句歌词,忽然抬起头,心里有种莫名的动容。她恍惚回到数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孩,也在这个客厅里拿零食和橘子。 大人们一个接一个唱下去,合唱起来,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他们深情唱着,脸上光彩熠熠,眼中闪着回忆往昔的光芒。苏起并不懂他们的眼神,可小小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歌声在并不算宽敞的平房里回荡。 窗外,夜已深,星光灿烂。 一曲唱完,大家互相对视,一同鼓掌大笑。 苏起抱着零食快步上楼,回到阁楼上,李枫然他们扔了跳棋,又开始玩大富翁了。 梁水和苏落在比赛遥控小汽车。小汽车横冲直撞,碾过大富豪的棋盘,撞得骰子、棋子、卡片、纸币满天飞。 众人齐声呵斥:“梁水!” 苏起过去分水果,心事重重地说:“你们觉不觉得,爸爸妈妈一聚会就好奇怪。” 路子灏咬了一口苹果:“什么奇怪?” 苏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总是唱歌。” 林声说:“可是你妈妈一直都唱歌。做饭的时候,洗衣服的时候都唱。”说到这儿,她想了想,“我妈妈也开始唱歌了。” 梁水说:“因为他们高兴吧。” 李枫然默默整理着棋盘,说:“因为他们的心还年轻。” 几个小伙伴齐齐扭头看他,并不懂他的意思。 李枫然没解释,看一眼手表:“再过十分钟,我要睡觉了。” 他每晚十一点睡觉,雷打不动。 程英英上来给他们打地铺,问:“你们谁睡床上,谁睡地铺?” 苏起立刻举手:“我要睡地上!” 他们小时就经常一起挤在地铺里,五个小孩子争先恐后钻进去,在被子里蹬腿打闹。通常来说,苏起、梁水和路子灏打得最欢,林声和李枫然属于无辜受累。 大人管不住,路子深就说:“路子灏你再吵一下?” 路子灏最怕他哥哥,会瞬间没音儿。 没到这时,苏起就会在被子里偷偷说路子深的坏话,叽叽咕咕的,五个小孩在被子里笑成一团。可没过一会儿就瞌睡来袭,呼呼大睡。 只是现在,路子深远在上海。而他们几个少年少女是不好再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起睡觉的。 梁水说:“苏七七你睡床上去,我睡地铺。” 程英英说:“七七和声声睡床上,你们几个男孩睡地铺。” 就这么定了。 程英英把地铺铺好,四个男孩子钻进去齐排排睡好,少了苏起这个捣乱分子,倒不至于在被窝里打架了。 苏起和林声睡床上,趁程英英关灯时,苏起偷偷摸了下椅子上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那颗信纸折的桃心,握在手里。 她睡小心地把桃心放到枕头底下,心想,明天他就会发现了。 可下一秒,她立刻把它拿出来——要是康提阿姨来换洗床单发现就糟了。 她心跳砰砰,在黑暗中不安极了。 借着窗外朦胧的天光,她眼珠直转,打量房间四处。忽然,她看见了床头柜,她记得梁水的袜子都放在柜里,他明天早上穿袜子就会发现了。 临到这一刻,苏起又胆怯起来,一颗心在放与不放间疯狂摇摆。她像是在做一件极大的坏事,惊恐充满了她的脑子,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神经在撕扯。 终于,她微微抬起身,伸手去抽那抽屉,却见床头柜第一格的开放抽屉里有一小团纸? 和口香糖、小浣熊卡片、转笔刀等陈旧的零碎物件散落在一处。 那纸揉成了一团,是废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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