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乜眼打断她的话,“既然瞧得上,怎么不戴着?” 好个霸道的王爷,打赏还追究用法儿的,估摸这位爷是开天辟地第一宗。 湛湛语窒,从荷包里提出那件蓝晶手串,套在了腕间,抬起头,他提了提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作罢。 风吹了停,停了又吹,吹散了世间两人眼里的云。 珠玉缠手,辗转不眠,磋磨精养出来的包浆明艳,一年覆过一年。 时隔一年又半载,佩戴已然成习惯,那个傍晚,那个人,像一笔朱墨入水,逐渐模糊融进湛湛过往的记忆里。 第9章 人生如戏(中秋节有添加) 崇元十六年,四九隆冬,大雪纷至,满城尽染鹅毛,冰雕玉砌,亦真亦幻。 乾清门值庐内,炭火丰盈,郝晔换了值挑开厚重的毡帘进门,漏进的一股风把膛炉里的火星赶得四处迸溅。 “您老忙着?” 宫里的点灯嬷嬷上正弯腰给侍卫处的炕铺更换床褥,闻声便停下手,一手撑着腰起身,笑着打量来人,“郝大人下值了?府上全家都吉祥?” 郝晔点头,一面蹲下身拿起火筷子拢了拢火堆,眉目印堂被火光熏蒸得更加英挺,“拖您的福,都吉祥,英嬷嬷您也吉祥。” 老人眯眼看出窗外,“阎王爷提前索命来了,这褃节儿上下雪,霜打地头,冷宫前几日又殁了位太妃,老天爷诚心跟我们这些老瓜秧子们过不去呦!” 冷宫里死个人不算新鲜,可老辈人惜时惜命,提及这个,总不免牵连自身,悲伤春秋。 郝晔斟了杯茶,双手奉上,“您老身子康健,咱们乾清门这帮人往后还指望着您照应。” 这话说得人心里熨帖,英嬷嬷斜欠着身子接了茶,张着老花眼瞧了瞧他的靴面,笑着说:“怪不得前一阵儿,敬事房的小玄子检查你们侍卫处值庐,说郝大人的拉屉里净是咱们大内的官靴,瞧那干净样子,八成是一回都没上过脚,说到底还是自家儿的手艺最好,招人稀罕,听说郝大人准备定亲了?” 郝晔脚上这双靴靰鞡是湛湛亲手做的,五层袼褙起的铺衬,底胚子上头垫了棉花,打入冬起,他就没换过,从前是敬事房太监替他们侍卫处刷靴,这回他自个儿刷,不叫别人沾手,刷干净了吊在炭盆子旁边烤一晚上,第二天穿上跟踩在云头似的,脚上暖和,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他含蓄地笑,正准备回话,突然听见外头吵吵起来,一侍卫闪身进门回话,“头儿,您赶紧的,外头闹起来了!” 出了门,天昏地暗,乾清门外的廊庑下立着俩人,锦衣重裘,胸前镶着四爪真龙的圆补褂子,在风雪中腾云驾雾,生生被一帮侍卫挡在了门外。 其中一人正扯着嗓子高骂:“一帮镶了狗眼的奴才!仔细瞧清楚爷是谁!爷从这门上进出那时候,你丫还在□□里屙屎呐!都他娘的给老子起开!” 郝晔停下步子皱眉,偏过头问:“不是交代过碰见这霸王就放行吗?怎么又跟人杠上了?” 侍卫下巴指了指另外一人,“这回敬亲王好歹是记得带腰牌了,是诚亲王没带,您也知道这位王爷一年半载不着家,咱们哥几个儿瞧着眼生,也不敢随便就认。” 这厢敬亲王正在气头儿上,近手揪起一名侍卫,甩手就是两巴掌,“孙子!你爷爷是哪位?敢找老子的邪茬儿!” 那侍卫没多大样儿,顶多十四五的年纪,被他拍懵了,吓得直往后躲,嘴上战战兢兢回话:“回...二爷,臣,臣宋戈,祖...祖父是九门提督宋炆升......” 敬亲王一听就乐了,“哟!我当是谁呐,原来是宋家人,怎么着,先帝都驾鹤西游了,你爷爷那只老狐狸还挺着没下野(卸职)呐?” 风寒雪紧,众侍卫一听这话俱抖了个哆嗦,敬亲王在几位王爷里排行老二,这位爷就是个阎罗,若要真犯着了,除了自认倒霉,没别的辙,死人都能让他给折腾活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