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手摘掉了她鬓角垂挂的花瓣,对她坦白心迹以后,两下里对视一眼,就比之前更加熟络了一层。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忙于政务,是为了国家朝廷,直到遇见她,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追求的目标。 花没赏多久,慈宁宫就派了太监来请他们上畅音阁听戏,《武家坡》,《夜奔》都唱完了,轮到了湛湛点的那出《思凡》。 她不禁想象诚亲王穿着戏服扭身段儿,唱“小尼姑年芳二八......”会是个什么情形?直到下一出《大闹天宫》开演了,她还沉侵于自己的那番想象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被人捅了肋巴骨,她才惊醒过来,诚亲王递给她一个分剥完整的橘子,“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儿,叫你都没反应。” 怎么就琢磨起他来了?湛湛有些懊恼,总不能跟他实说,那样也太丢面子了,她望着戏台扯了个谎说:“《西游记》里头不是有一出讲的是师兄弟三人到了五庄观偷吃人参果的故事么,奴才在想那人参果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掰了一半的橘子分给他,允颀接了背靠在椅子上不言声,他想着她,这丫头片子心里却在想吃的,他们当中怕不是还差着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的距离。 戏曲正酣之时,御前太监魏尚手捧黄匣入了院子,诚亲王空出手拿起折子翻看,“二爷,还有其他三位藩王也都在?” 魏尚应是,“万岁爷在建福宫花园专门设了茶宴请三爷过去吃茶呢,几位王爷也都在。” 诚亲王颔首起身到太皇太后跟前告便儿,湛湛的视线里,太皇太后侧过脸看到魏尚后便点了点头,接着他便朝她走了过来,她忙调眼瞧着戏台,诚亲王俯下身来,话语吹在她耳边痒梭梭的,“你一人在这头还成吧?” 见她点头,他仰首正了衣襟离开,眼梢外一众的宫眷往她这边侧目,湛湛不敢承接她们的目光只好盯着戏台的方向,假装一副沉迷看戏的样态,吃完了一半橘子,又拿了诚亲王留在果盘里的那一半,一瓣一瓣咬在舌尖,爆出满口的甜。 皇后却紧盯她不放,悄声打趣儿道:“昨儿晚上你到底施了什么功夫?瞧允颀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样儿!” 湛湛差点没被橘子给噎得闭了气儿,“瞧瞧,这是皇后主子该说的话么?含着骨头露着肉,奴才听了害臊。” 妯娌之间的相处其实也是一门学问,皇后也不过是二十芳华的年岁,虽然正位东宫,她所需的不是所有宗室女眷战战兢兢的尊敬,湛湛说话大方自如,也不在意她说话是否得体,跟这样的人聊天儿才算是解闷儿。 “我听说富察荣荣跟你是亲戚?她是你什么人?” 听皇后提起荣荣,湛湛有些惊喜,“是奴才家里老太太娘家哥哥的孙女,跟奴才一同入宫选的秀。” 皇后哦了声,语气明显淡了下去,“刚进宫那时封的贵人,前儿晋位封了嫔,就住在储秀宫,往后得闲了递牌子入宫来玩,你们这对儿远方的姐妹也好絮絮话。” 宫里前段时间召集过那回选秀之后,后宫自然获得了一番充实,皇后为人再大度,皇帝每每抬举一个嫔妃,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刺激吧,这无关皇后的为人,世间的女人有哪个能够长此忍受自己丈夫朝三暮四,在无数女人中间流连的?即便那样做是为了江山社稷。 湛湛忙应了,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荣荣的近况听上去光鲜无比,却不知道她真实的境遇,获得皇帝的恩宠,她应该很开心吧。 “不过你倒是个有福气的,”皇后笑道,“我倒真有些羡慕你呢,瞧咱们家三爷那股热乎劲儿,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乏不了,你啊,还年轻,听我一句劝,男人啊也是巴不得需要人哄的,他待你好的时候,更要顺着他的意,这样一来即便后头你们王府后院里又添了新人,他迟早念及着之前的旧情儿,别人跟着也是要捧着敬着你的,更别说若是头胎诞下个阿哥,你这一辈子就如意了。” 皇后携领六宫,在粉脂堆里平衡周旋的时间长了,自己总结出了一番真知灼见。湛湛刚刚出嫁一天,压根儿来不及想的这么深远,被皇后这个过来人一告诫,不免多了顾虑。 皇室家大业大,宗室的王爷三妻四妾是传统,诚亲王府今后应该也是会再娶侧福晋,庶福晋的。湛湛掰不动橘子了,怎么突然间就患得患失了起来?一颗橘子核儿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咬碎了,咽下一肚子的酸涩。 ———————— “倘若你等真的降它不住,待老孙我指拨你等~” 敬亲王一边哼着弼马温执意要骑天宫宝马的戏词,一边剥橘子,一旁的太监要上来帮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