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点头,“我跟王爷一早就是这么商量的。”廖氏放下心,哀声道,“即便如此也未必完全就能撇得清。只求佛祖保佑,朝廷不会因一人之罪而怪罪一整家吧。你自管安心养好身体,家里这些事情,千万别过多忧心。” 湛湛嘴上应着,心里怎么能不忧惧,自从中秋之后朝廷跟藏区达成了交易。那种感觉愈发强烈,整个马佳氏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了。 这厢两人坐着喝茶,马佳志辉道:“依奴才看,朝廷从藏区那边购买的马匹,等过完年,年初应该就能抵达京城了。” 诚亲王不置可否,“朝廷跟藏区那边签了协议,确保购进的这批马在三月之前入京。” “看来云贵那边是没有什么指望了,”马佳志辉手头的茶一口没喝,甚至都没被端起来过,垂头丧气的道:“奴才近段时间也曾寄过不少家书奉劝云贵总督回心转意,结果全部都石沉大海。我那哥哥,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诚亲王道:“眼时下云贵总督坚持要同平西王沆瀣一气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朝廷前段时间跟藏区协商后,刚刚出台了一项政策,禁止藏区再跟其他各省合藩进行兵马交易,朝廷掌握着各省兵马的调动,垄断了部分马匹物资,云南的平西王,广东的平南王资源再丰富也不过是自给自足,而朝廷这边则是源源不断的供给,实力强弱,高下立判。” 意思是说朝廷这头是个必赢的局面,马佳志辉端起茶盅又放下,还是喝不下一口茶,讽笑一声,叹息道:“可能奴才官位低,体会不到人家手握大权的各位是什么样的心境,以指挠沸,以卵击石,这般自不量力图什么?” “不管是螳臂挡车还是蚍蜉撼树,”诚亲王微微摇着头把杯口的茶水吹凉,“就算是只苍蝇臭虫,也有叮着腐败肮脏不依不饶的势头,尝过权力的甜头,再放手不容易,想的开的学人家靖南王摘翎放权未尝不可,看不开的,大概是为了维护仅有的尊严骨气,宁死不屈。选择在个人,他们只要觉得值,作为旁观者,倒也不必评头论足。” 这话说得很有胸怀,马佳志辉觑他这位侄女婿,有几个嫡系亲王能像他一样面对不公的待遇,无所怨言,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上藏区那冷僻的地方当差的?在他眼里应该没有完全的是非对错,能够看透所有人心事物背后的合理性。 “王爷说得是,”他赞赏着附和,“闲谈莫论人是非,任何一个人的作为确实不是旁人随便就能够妄言置评的。” 正说着外间的丫鬟进门来传午膳了,两人撂下茶起身往外走,马佳志辉道:“朝廷最近动向很多,也不知下一步会怎么落棋?” 这是跟他讨主意,询问马佳氏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诚亲王紧着袖头道:“闻风行事,关于朝中接下的决策,没有被核实确凿,不可听信,视若无事。” 马佳志辉听了细心领悟,暗暗记在心里。 回完一趟娘家,暂时了却了双方的思念,接下来湛湛就在王府上安心养胎了,经过诚亲王的嘱托安排,王府总管魏延只敢在月末来找福晋大概简略的沟通一下王府的事务,以免过分滋扰,他不来找福晋,福晋也会主动来找他,算盘揣在隆起的肚子上,噼里啪啦的拨响,把每月王府的收益进项都核对天/衣无缝才肯放他回去。 湛湛仍然还是那个不住闲儿的人,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陪她一起晃悠,蒸槽子糕,包饽饽儿,绣活计,甚至钻进造办处里鼓捣钻研各种小玩意儿。 起先诚亲王怕她劳累,劝了好几回,结果太医每回诊脉都说福晋身子棒实,肚子里的胎儿茁壮,经得起折腾,做喜欢做的事情,精神头上去了,更加有助于孩珠子的成长。他只好作罢,任由她折腾,横竖她勤快,他腰间就有新的佩饰装点,两全其美。 湛湛旧的习惯都延续了下来,包括在花厅前等他下衙回家,秋去冬来,藤架搭起的那道廊枯萎了,却没有萧索,只要她站在那里,人比身旁插瓶的梅花还要芬芳。 进入腊月,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她的手里多了个手炉,也多了只灯笼。转过影壁,她立在那那盏光晕里,斗篷遮掩了她的身形曲线,却隐藏不住她胸怀里酝酿的那份希望。 除此之外,湛湛又多出个习惯,之前她不怎么认床,怀了身孕以后反倒择席了,非要枕着诚亲王的胳膊才能睡着,两人之前鱼/水/之欢后,她也不像现在这样同他温存,温香软玉抱满怀,其实也是项甜蜜的负担,胳膊被枕一晚上,隔天起来都木得没知觉了,所以想了个法子,两人轮换着,一天睡床里一天睡床外,也好让诚亲王的两条臂膀换着班来施展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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