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妹夫本身来往就不多,能聊的受环境所迫没办法聊,也只能从湛湛这个切入点入手了。 “你说呢?”诚亲王态度很冷淡,口气颇不满的道:“从三十儿那晚你被抓后,她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你这做哥哥的,走路不长眼睛误入歧途,摔趴下自个儿又起不来,若不是因为湛湛担心,本王又何必大半夜的顶着风雪来打探你的处境,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过,刑部让你单门独户有个牢房呆着也算够意思了。” 临成在昏暗无光的牢房里,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他无法判断事发后究竟过了多长时间,诚亲王俨然一副认定他罪不可赦的口吻,临成从那句“严重的罪过”推测出诚亲王应该已经获知了他是因为云贵总督指使他刺杀皇帝的那封信,才被刑部缉捕关押的。 听他们两人暂时聊的还是家常话,刑部几人不至于像先前那样目不转睛的监督他们,打着哈欠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三爷这样说,便让我心里更加发愧了,”临成被镣铐捆绑的手从握紧的栏杆上垂了下去,“擎小儿我跟湛湛的感情就很亲近,还记得有年过中秋,长辈们给我们小辈们一人买了一只兔儿爷供奉,刚拿到手里我的那只就被我自个儿给摔碎了,她为了替我遮掩免得被长辈们骂,把她自己的那只兔儿爷让给我了,但是我俩的兔儿爷样式不一样,我的是武将,她的是文官,怎么办呢,湛湛想了个法子,把自己那只兔儿爷身上穿的乌纱帽,大红蟒袍给扒拉下来,换上了我那位武官兔儿爷的金盔铠甲……” 诚亲王耐心听他继续往下讲,“结果还是被长辈们瞧出端倪来了,家里老太太笑话我俩,“武官兔儿爷骑的是梅花鹿,怎么身披战甲坐在菊花丛里了?撒谎也得做全套呢不是,怎么能张冠李戴呢?”三爷您瞧,她打那会儿起就维护我,如今我又犯上事儿了,她的性子还是没变。” 这席话听在刑部几人耳里至多不过是临成有感而发的感慨罢了,诚亲王听着却咂摸出了其中的深意。他品味着“张冠李戴”这词儿的含义,冷声道:“现下扯这些还有什么用?唯有受审那时候仔细掂量着,实话实说。” 临成点头,他自然不会承认那些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又听诚亲王道,“湛湛还在家等着,就不在这狱里头跟你耗功夫了,我先走。” 一柱香才燃了半柱,这就要走,比刑部督捕司主事宁海预想的时长要短的多,听他们谈的都是无关紧要,跟案情没什么关系的话,也没有咬耳朵扯袖子秘密传话的现象,这让他也放下心来,跟宗亲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对方仗势欺人,打着“有劳关照”的旗号,不把刑部的规章制度放进眼里,显然诚亲王身上没这类毛病,而且没有任何为难他们的意图。 因此见他往牢门的方向走过来,宁海忙上前迎,正待这时,马佳临成在牢房里出声叫住了诚亲王,“三爷,您的荷包掉了。” 隔着诚亲王的身影,宁海探着头看,马佳临成蹲下身正从地上捡起一只荷包,诚亲王又踅身走了回去,从他手里接过荷包,只不过是一瞬间,两人暗中做了个拉手儿的动作,临成用食指飞快在他手背上写了个字。 诚亲王背着身,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确保这一幕没有被人发现,又回过眼看向临成,几不可闻察的点了点头。 临成收回手,笑了笑,“湛湛绣花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诚亲王低头把荷包重新系回腰间,不搭他的话,冷冷一甩袖转过身大步走回到牢门口,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样子,宁海挥挥手示意,差役们大开牢门请这位王爷通过,宁海留心打量他腰间悬垂的那枚大红底的荷包,上头缂丝绣着烟花爆竹纹,很合大年下喜庆吉祥的寓意,听话头是诚亲王福晋亲手绣的,针法手艺他个大老爷们儿的不懂,横竖瞧上去没什么异样。 牢门又重重的锁上了,诚亲王的那枚荷包当然是他故意落下的,以创造两人暗中通信的时机,临成望着从牢窗外飘落进来的雪花,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牢狱中呆多久,在三希堂当差的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出了刑部大牢,正遇上刑部尚书马益昌带着提劳司主事沈自翁从宫里面圣之后归来。风雪急促,门帘掀起又放下,门槛内便铺落了一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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