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了奏折堆积如山的桌案前坐下身,“刑部日前正在忙云贵总督的案子,朕对你的差事另有安排,你们两个衙门不可为此事过多分神,这案子的后续朕派粘杆处去调查。” 这样一来是不打算让宗人府还有刑部插手了,允谒犹豫着问,“三爷人还在宗人府,是继续关押还是……” 皇帝提笔,埋头批起了奏折,“诚亲王福晋的话给了朕启发,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自家人都做不到相互信任,岂不是更容易叫奸佞之徒弟给钻了空子,违法圈占房屋的罪名被澄清,通敌叛国的罪名等粘杆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暂做无证据处理。其余的,你们宗人府瞧着办。” 话里话外是要大赦其罪放人的意思了,皇帝一时间态度大变,允谒颇感意外,伴君如伴虎,面对这位君王,他头一回感到惶恐不安,如果事实当真符合他的推论,那么在朝廷的削藩之举中,三司六部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心甘情愿的做了棋子,在皇帝精准的调度下,一步一步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各司其职,助其宰将杀帅。 他心里打着鼓应是,又问,“不知皇兄交托给臣弟的另外一件事为何事?” 皇帝抬头看他了眼,批着奏折道:“之后可能会派你到南方走一趟差事,这个不急,时候到了朕再详细找你谈,届时你顺道往福建走一趟,去见见靖南王,你跟淳格格的婚事也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待他应下,皇帝又道:“为这案子,你也辛苦了,若无其他事情,先退下吧。” 允谒忙道不敢,甩袖行了一礼退出了门外,等殿外的脚步走远,皇帝停下朱笔,靠在椅背上阖上眼,深沉叹了口气。 第88章 载梦压星河 六月末的时节,夺目的是铺天盖地的翠色,在夜间穿梭,时而撞进眼眶里的也是流萤幽幽的绿意。廊檐下一把纳纱花蝶的扇子摇曳生姿,渐渐的那把扇面下的凉风浅了,停歇下来。 茯苓站在门内直叹气,“这宗人府也是的,单说王爷的罪行免了,却不说什么时候放人,让福晋天天儿就这么眼巴巴的等,这都睡着第几回了?” 桂荣拿了湛湛的单衣从屋内走到门边,“叫福晋起来吧,在外头的溽热里闷着不好,等下吃了殿里的寒气,要着凉的。” 两人正欲跨出殿门,抬头见院里尽头的门洞里嵌着一人的身影,她们欣喜若狂忙下阶去迎接。 桂荣蹲身道:“王爷回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呢?福晋都快想死您了。见天儿夜里坐在外头等您,这不,都打瞌睡了!” 诚亲王隔着花丛月影瞻望远处的那枚身影,颔首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待会儿带福晋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垂首应声是,转过身走出老远,回头一看,她们家王爷还立在原地不动。 “奇了怪了,”茯苓转回头,疑惑道:“王爷做什么呢?怎么净站着不进屋呢?” 桂荣感慨着一叹,“兴许是太过思念,就有些不大敢靠近了吧。” 傍晚的时候刚下过一场暴雨,浇弱了几分嚣张的暑气,湿润沤热的空气中载着一丝浅薄的凉。他提步,缓缓的踱到廊间的外侧。 她手腕搭在栏杆上,侧脸枕着胳膊,睡容平静安详,额头上细密敷着一层薄薄的汗露,他拿汗巾仔细擦干净她面上笼罩的热意,又摘下她手中那支留青竹柄的团扇,在她脸前一下一下伴着虫鸣,不紧不慢的摇啊摇啊。 他想,她若一直这样安寐,他能守着她,这样为她一世摇扇。浅浅的风揉皱了她的眉,湛湛睁开了眼,从台阶下积攒的一处水洼中望见了他的倒影。 她揉了揉眼睛,怔愣间抬头,眼泪止不住的流,满满沉积在两池梨涡中。“王爷……”她跪坐起身,隔着栏杆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哽咽着说:“我整整等您了十个晚上,您终于回来了,我派人给您送的换洗衣裳还有槽子糕,您都收到了么?宗人府不比自个儿家里,王爷您受苦了。” “跟你比,我这算的上哪门子苦,”他一丝一缕抚她鬓边的发,“湛湛,谢谢你。过程我听他们宗人府的人说了,你真聪明,我怎么就没你这样聪慧的脑袋?” 湛湛从他的肩沿上收回下巴,委屈巴巴的嘟囔道:“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急智,”她眼底掖着月光,扑闪着朝他望过来,“王爷不在,我睡不踏实,阿玛不在,兮兮也睡不老实,您不在,整座王府都没人气儿了,我必须得救您出来,王爷个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