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理由——宗族这种理由又是不能明说的,毕竟谁没有祖宗呢?宗族观念太重若成了理由,别人会感觉,你们蓬莱派是想让人不记得祖宗的,那可是与整个社会秩序为敌,是为异端。于是,你一副慈祥模样,直接问三公子:‘你想当掌门吗?’三公子没有很想当,以前又说过不当的,他当然要谦辞,不然在人前不是自打脸吗?这球就你踢给他了,你自己装作无辜的样子。其实,你要是再三要求他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个皇位禅让似的三请三辞,他也就当了。毕竟这是让他当掌门,又不是逼良为娼。” 紫阳真人倒没有生气,反而十分畅快一笑:“你这娃娃很对我的脾性。你说的……其实也没错。所谓人情世故都是很细节的事,普通出家人可以不通人情世故,但贫道身为掌门,则要为本派长远传承着想,把握这个度。偏偏我那些徒弟中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滑头的。” 赵清漪眼珠子一转,笑道:“既然咱们把话说的这么坦白,那我也不防坦白一点。你可知我是出自哪一族?” “愿闻其详。” 赵清漪道:“我的生父是镇国公赵峰,是太祖皇帝八世孙,我曾祖父鲁王赵文德,是大晋宣宗皇帝第三子。” 紫阳真人惊道:“什么?” 赵清漪说:“我母亲是个婢女,我和她从小在庵里长大,生父没有管过我,在我功夫不成时母亲就死了。我回镇国公府,嫡母和嫡姐把我当婢女虐待陷害,是前账未清又添新账。我那时没有动手报仇,倒不是我宽容识大体。只不过当时的仇杀她们又太过了,而且当逃犯不是我所愿。以后武功练得更高,能力更强,也不一定要杀人才可报仇。因此,我的身份和我要做的事真不太适合当你们蓬莱掌门,我可是把老道士你当朋友才跟你说实话的。” 紫阳真人道:“以你的功夫和才智,既然嫡母和嫡姐苛待你,你何不与你父陈明?” 赵清漪说:“但凡一个人极力想向另一个人陈明自己与他人的是非争端,都是因为感情上的在乎或者想从那个人身上争夺利益。不要指望凭白从别人身上得利,因为比你有力量的人一定比你精明,到时候别自己想要的没有得到,反而被人卖了。我跟你陈明这些,是因为我愿意和你交个朋友。假若我看错人,你要灭口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在我一个孤身女子的凄凉身世上下手。” 紫阳真人沉吟半晌,说:“此事我得想想。” 赵清漪说:“要好好想想。你好好休养,再活个十几年,到时可能就有变化了呢?你既然否定了你那几个弟子当掌门,那些俗事就分权给他们管着,还有紫精真人门下那些弟子也可用起来。按照门规他们不能当掌门,但是没有说不能管事呀。” 紫阳真人微笑道:“多谢你提醒了。” …… 赵清漪傍晚才回到客院,也不顾薛氏兄弟和李氏兄弟的好奇心,直接进屋里收拾好简单的行礼,想了想偷偷去找霍天放。 霍天放正在用晚膳,见到她微微一笑,说:“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快请坐。” 赵清漪坐下来,伸手拿起一张大饼就咬,咬了一口,说:“老霍,我看三公子磨磨蹭蹭的,这岛上风景我也看厌了,咱们先回中原吧。” 霍天放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赵清漪说:“紫阳真人不是没有死吗,我们告辞很正常,也不算失礼。反而呆在这里,他们派中刚刚发生这么多事自己忙得很,还要抽精力招待客人,咱们给他们添麻烦。” 霍天放沉吟了一下,说:“那我们明天就和紫阳真人告辞吧。” 赵清漪道:“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他在三星洞呆这么久,也要静养的,我们留书就好了。” 霍天放道:“这也行吗?” 赵清漪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刻板呢?拘泥于虚礼。” 霍天放说:“好吧,我要是不走,你也没便船坐,看你这么急,我实在不忍。” “……”赵清漪斜睨着他,“和尚,你这……这样,会没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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