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过去抱了宝琴过来,“可乖着呢,咱们宝琴知道店里头忙可没让大人费心。” 薛宝珠正在洗着碗碟,回头头看了一眼宝琴,小姑娘软趴趴的伏在莫大娘的肩头,一双漆黑的眼直直的看向自己。要说宝琴……薛宝珠心中也有几分愧疚,这往后去人手一定要添的。宝琴年纪还小,忙起来也总不能就将她关在屋子里,到底不放心,纵然磕磕碰碰也是会有的。 “倒真是要找个人了,大娘你要看到手脚麻利人本分的便留意着。”薛宝珠道,想了想又多添了一句,“是男是女都成的。” 这样一说,莫大娘心中便有些素了,只是她一辈子住在乡下头,来了镇上也少出八宝楼,“我叫青彦也帮着留意留意。” “嗯。”薛宝珠应声,心思一转又提到了旁的事情上了:“昨儿那位宋小姐来,可是带了他们书院好些人来呢。” 莫大娘见厨房桌上还有半碟子没上桌的白糖糕,便拿了一块给宝琴吃,可她脸上这神情却委实说不上好,总归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才道:“青彦……” 薛宝珠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大娘?” 莫大娘却也是无奈至极,“要是青彦在金殿上博出了个功名,同这宋小姐还有可能……可这如今,宋小姐那样的人物可怎么是咱们这种人家能想的?”她怀里的小宝琴咿咿呀呀的还要吃糖糕,莫大娘又拿了一小块给她,哄着道:“宝琴乖,吃完了这可再不能吃了,吃多了牙就该疼了。” 薛宝珠也不知道如何下口安慰,门户之到底横亘其中,并不是那样就能轻易抹却的。莫大娘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青彦哥呢?怎么好几日都没来了?” “前儿不是什么从京城里来了个朋友什么的吗?青彦说要跟他去州城做什么的去的,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莫大娘叹气道。穆闫其的事情虽说过去了,可她孙子没得功名还被驱下金銮殿的风言风语可没断过,如今跟宋家小姐走得近,又不知生出了多少讥讽的酸话。今儿就有几个那书院来的读书人,吃饭的当口故意在她面前说了好些刻薄话。不过这些莫大娘都自己给藏心里头了,怕告诉了宝珠她憋着不快反而断了八宝楼的生意。 “大娘,我看青彦哥将来还是有大能耐的,那宋小姐也不是寻常人,既然能看上青彦哥,说明了我青彦哥也不是寻常人哩。人这一生当中总归是有些不顺的时候,要不然怎么会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话来?”薛宝珠笑着哄她。 莫大娘叫她逗笑了起来,啐道:“我不懂什么龙啊虎啊的,就只知道宝珠你的嘴儿嘴甜,将来不论是嫁到了哪家去,都能讨得婆婆欢欢喜喜的。” 薛宝珠脸上一红,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活,“我好心好意哄大娘开心,大娘却故意拿我寻开心!” 薛宝珠同裘和两个整日里就在莫大娘身前,她哪里会瞧不出端倪来,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索性提了起来:“宝珠,叫大娘看,裘和这小子也是顶不错的。只是……只是他身辈上再没什么人了,你们俩往后成了怕将来遇着什么事也只能自己担着了。” 闻言薛宝珠不自觉停下了手中动作,心里头暗暗叹着气,裘和真要是独自一人倒也就好了。偏他这身份是假的,等他想起原先的身份只怕身后有一大帮亲亲眷眷。就算现在他同自己是相互欢喜,到时候他家里头要是……薛宝珠倏然回神,没想到自己竟想得那样长远了,随即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再想这些了。 这一日忙下来,薛宝珠手臂酸乏得都有些抬不起来,不过怕叫旁人瞧出来便一直忍着没多说。等去柜台同裘和核对完账,竟光今儿一天就赚了七八两的银子。“怎么这样多?”薛宝珠大感意外。 裘和道:“你是一直在厨房里头忙,没瞧见外头挤得跟什么一样。咱们大堂中摆的这几张桌子都没空的,正中午的时候还有五六个人在外头等着候桌呢。”他到底心细,瞧出薛宝珠手有些发沉,拨算盘珠子的时候也用手肘支在桌子上,很是乏力的样子。“过来,我给你捏捏。”这话竟是不留半分商量的语气。 薛宝珠只好生生受着,这时候偏是小宝琴探头探脑的从后院跑出来,张开手要让姐姐抱。这一日宝琴都乖得叫人心疼,这是见到店夜里头关门打烊了才出来找宝珠腻歪。宝霖白日里不在,晚上回来又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发奋读书,宝琴彻底少了一个玩伴。 薛宝珠不忍叫她失望,便抱着去后院玩了,好容易哄睡了宝琴,黑已经全黑了。外头更夫打着更经过,原来已经是亥时了。 薛宝珠手臂发酸的沉不下心来睡觉,心里又压着事,索性顺着梯儿从后院一壁贴着爬上了两层的屋顶上。这一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