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亦然想到她是个藏脸色的高手,只怕心头的事儿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遂垂了眼皮说道:“你心头有数,只我再替我六哥说句好话儿,你若愿意跟他,这些事情想必他是做得主的。” 季海棠惊疑地望了谢锦慧一眼,谢锦慧笑道:“我六哥命硬,十岁那年,他娘就吊死在他跟前儿,他也平安长大了,他就没些本事么?” “他娘?”季海棠只知道谢靖的亲娘是个胡女。 谢锦慧略略点头道:“是个胡女,我没见过,听府中的老仆人说过,生得极是美丽,人也很聪明,父亲很喜欢她,只是这胡女得罪了母亲,这才被迫自尽的,六哥那会儿还小,母亲也恨他,不肯养他,几位姨娘听母亲不养,也都不敢伸手,到头来,他十岁年纪就分了个院子独自过活,也是祖母可怜他,多关照他一些。” 季海棠听过一折,沉默不语,她知道谢靖可怜,却不知道他过得那样苦,可即便知道又如何?赚她两滴同情心?有同情心能拿来养活人吗? 谢锦慧不再说话,只提着笔慢慢吞吞地书写起来。 不过多时,谢沁芳怒气冲冲跑回来,一屁股坐在季海棠身旁接过茶吃着,季海棠就笑她:“怎么的,王九郎惹怒你了?” 谢沁芳嗤笑道:“混蛋书生能怎么惹怒我!” 谢锦慧也弯着嘴角淡笑,却并不出口安抚。 几人各怀心事地坐着,直到日头大了,娟儿提醒,这才搬了案几回屋子里玩闹。 一个月光景过,季海棠竟然将佛经绣得七七八八,谢老太太颇为喜爱那佛经,当日就让人挂在了厅堂里面,吴王妃也来玩耍,瞧见老太太屋子里的佛经,心中喜爱,就让季海棠帮着绣一副骏马图。 季海棠推辞道:“怎敢在王妃面前献丑。” 吴王妃拉着季海棠的手说:“你不嫌那画儿丑就是极好的了,那画是三郎画的,只他喜爱得紧,我才想让你给绣出来。” 季海棠脸上微红,将此事应下。 当日夜里,吴王府就派人送了画儿来,季海棠与季吴氏站在灯下看画,只见画上一匹骏马立在两涯之间,山间夹了一轮红日,这画上栩栩如生,引得她啧啧赞叹,方要合卷,却见涯间伏了只花斑老虎,像是在窥视那骏马,季海棠便指了指那花斑老虎望着季吴氏。 季吴氏也细细看起来,末了呵呵一笑道:“好小子!” 季海棠不语,只是莫名想起了谢锦慧的话,想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多虑,这顶多只能算他有志向,遂将画卷合上。 季吴氏却携了季海棠坐在榻上说:“他是你的好夫君!” 季海棠又惯常地垂了头,细细抚摸手中的画卷,抚摸了一会儿才低声说:“祖母,他喜欢我么?” 她从未问过如此少女的话,季吴氏也轻轻一愣,转而来捧她的脸说:“海棠,你这样漂亮,他怎么会不喜欢你?” 季海棠点了点头,令人将画卷收好,自己心事重重地入睡,这夜她梦见了她走在荒芜的林子里,谢靖的踏云驹跑了来,驮来满身是血的谢靖,吓得她满头大汗地惊醒…… 清音进来掌了灯,端水给她喝了一口,她又倚在床头坐了许久,伸手慢慢捂上自己的面庞……过了半晌,她才松开了脸,灯火晦暗之中,那张脸上的神情平静,又不是一个少女的神情了。 六月天气总是炎热不堪,季海棠不出门就在意穿着,穿了纱裙,披了薄纱在阴凉的墙角绣那幅骏马图,谢芸娘顶着大太阳过来,一进门就来黏糊季海棠,将一个小铃铛塞在季海棠手心儿里。 季海棠提着那小铃铛在眼前儿看,只见铃铛泛黄,上面布着祥云纹,格外也瞧不出什么来。 谢芸娘就说:“我爹捡了只骆驼,捡了它的铃铛给你。” 谢芸娘没说明白,季海棠也没听明白,就转脸望着娟儿,娟儿上前说:“阿郎派人寄回来的,说是捡了只骆驼,骆驼脖子上挂了个驼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