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俨回身就着月光看了桌几上的漏斗,心中默算了时间,道:“我已大致算过,今晚住下的贵人带来的护院约有百八十人,永安寺重礼佛轻武艺,青年僧人不多,抛却年迈高僧和年幼沙弥,可以一战的约有百人。” “庐阳王带的人虽略多,但我们以永安寺为堡垒,易守难攻,只要这二百人能协调配合,京城又离得这么近,寺中还多贵人,不愁等不到援兵来救。且我已经设法惊动了寺中僧人察觉到有不明之人来袭,不消片刻,前寺僧人处便会有动静。“ 谢瑶听罢就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帮你说服院中家眷将护院归你调配?” 徐行俨双眼亮了亮:“谢小娘子机敏。” 谢瑶一侧唇角暗自一弯,又立马放了下去,忙垂下眸子避开徐行俨的视线,又突然抬眸看他:“今日清早你是否托了一个乞儿给我送了一封书信?” …… 屋内说话的动静惊醒了外间的卢氏,再听到屋内竟然传出男子的声音来,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眼前还没适应屋内的黑暗就摸黑下了地,叫了一声“娘子”后,磕磕绊绊地碰倒了一张胡凳,摸索着往内间来了。 只是还不等她进去,谢瑶已经端了一盏灯出来,手里的烛光照亮了屋子,绕过屏风迎面看到卢氏也没有任何解释,只凝重地说:“奶娘赶紧先穿了衣裳,一会儿要有大事发生,当心保重自己。” 卢氏瞪着眼睛不明所以,谢瑶却没空解释,匆匆推门而出,迎面一阵夜风吹来,熄了她手里的蜡烛,只留下一缕袅袅青烟。 头顶月色朗朗,院中情景一览无余,昨夜那群贵妇们坐着的那张石桌底下留了个装瓜果用的铜盘子,大概是小沙弥收拾时漏掉了。 谢瑶看了看手里的烛台,直接将熄灭的蜡烛从烛台里□□随手扔了,走到石桌旁将铜盘子捡起拎在手里,握住长长的铁钎,将烛台底座做锤,正准备往当了锣面的铜盘上敲,只是敲下的一瞬,又犹豫了。 朝阳楼上联诗是雅事,这样做,就落了下成。 她正踟蹰,西边突然蹿起一道火光,屋里立马就有了动静。 她心中暗道,这姓徐的真有魄力,放火的事情竟也干得出来。 已经有下人推门出来打量,谢瑶当即跑上去,将烛台和铜盘往那婢女手里一塞,喝道:“没看到着火了吗?别愣着,快去将贵人们都叫起来!再晚就要命了!” 那婢女被唬得一愣,手忙脚乱地接过,一边敲一边看着西边的冲天火光抖着嗓子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这招果然管用,第一声脆响之后,院子里就有屋子陆续亮起了灯,没多久,所有人都已经手忙脚乱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四下张望打听哪里着火了。 原本这里都是女眷,带着的小娘子小郎君们大半夜从被窝里拉出来,免不了又要哭闹,女人焦急慌张,小孩哭闹喧哗,整个院子转眼就已经站满。 而那道莫名其妙的火光,竟然又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敲锣的婢女看收不了场,吓得结结巴巴,不明所以。 这位夫人的衣服系错了,那个小娘子的头发缠住了簪子,还有孩子的鞋子丢了一只,吵吵闹闹伴着哭喊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谢瑶站在廊下看着一群有些狼狈的女眷,将方才和徐行俨协商好的计策又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大致便是她设法将事情告知诸位贵人,让她们先知道此事,以节省时间。至于是否有人相信,他会来解决。 至于细节之处如何处置,还要看她自己应变。 他也当真大胆,除了朝阳楼那一面之外两人并无交集,他竟就相信她既能顾全己身,又能将事情办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