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七窍玲珑,心思敏捷,多日之前在觉察到徐行俨对她有规避之意时,她首先便是没来由的气恼。 谢家出身陇右贵阀,世代书香,家世可追溯至数百年前的谢氏。父亲谢京华是两朝大儒,受多少读书人尊崇。她是谢尚书老来得女,受尽父兄疼爱,却是头一次遇到这般不识趣之人。 后来在觉察到他或许另有原因,她便抱着逗一逗他的心情去招惹他,当看到自己的小聪明在他身上得逞时,她甚至有一种大仇得报般的快感。在寻得其中几分乐趣之后,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在她不自知之间,生出了些别样心思…… 可如今听他一句饱含深情的“心爱之人”,她竟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喉咙梗得泛疼,也觉得好像知道了他为何一直对她退避三尺,不知是怎样温柔丽质的女子能得他这般情深义重。 她有些羡慕他的那个故人,压抑着心中冒头的酸涩,又多嘴问了一句:“那她现在何处?” 徐行俨盯着脚下潺潺流水,默不作声,半晌才轻声道:“不在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仿若千斤,下一刻心脏猛地抽搐,她怔怔抚着胸口。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徐行俨仍旧垂眸坐着,并未觉察谢瑶的不对,唇角依旧含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溺人,他说:“在我眼中,她是天底下最丽质聪慧的女子,再无第二人。” 谢瑶握着手中香囊默然不语,脑子空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所以在徐行俨扭头看她的一瞬,她心中发慌,心跳失序,手足无措,捏着手里的桃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真香,你闻……” 她说罢,竟直接将染了花香的手举到徐行俨脸前。 徐行俨看着面前的葱白手指,鼻端香气若有若无地缭绕,脑中一直紧绷不懈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面对这般灵动鲜活的谢瑶,他曾一度有一种冲动,想将所有一切都和盘托出,想要带着她远走高飞,彻底脱离了京城这一汪泥潭。不再去管什么承诺兑现什么谢家生死,从此两人双宿双栖,再没有其他。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将心中的彷徨、恐惧、患得患失还有爱意,全都揉碎了夯实了埋在心底最角落的地方,留待以后慢慢腐烂再愈合。 方才看到宇文恪时他一瞬间萌生了杀意,但他抑住了。今日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以为自己可以如一个路人一般冷眼旁观她以后嫁人生子,与别人比翼双.飞。那一世太惨,纵使他心中意难平,终究因胆怯而不敢冒险。 但他考虑了许多,却唯独漏掉了谢瑶。 许久之前,他确确实实是乡下来未见过世面的穷小子,面对俏皮丽质的京城贵女,他在她的调侃中耳红心跳,头脑空白。 许久以后,他历经生死磨砺人生跌宕,但在她跟前,他依旧无力招架…… 空气凝滞,四目相对,两人都一动不动。 谢瑶也感觉到氛围不对,干笑一声:“味道太浓,你不喜欢吗?” 徐行俨仍旧无言,只是定定地看她。 她笑容牵强,眼神飘忽,不经意就落到他的鬓侧,没有考虑太多,歪过身子伸手就触到他发间夹着的半瓣桃花。 “你这里多了个东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