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脑袋上巨大的发髻摇摇欲坠,腿都要软了。她本以为这就要结束,忠勇侯夫人却转头问一旁观礼的谢父:“谢尚书是儒学大家,今日为笄者加字,我便不再献丑了,还是谢尚书亲赐吧。” 谢尚书也不推辞,走到谢瑶面前,看着面前举杯跪于席间的女儿,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柔和不少,他道:“《老子》有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五柳先生也曾言,‘傲然自足,抱朴含真’,今日为父为你娶字‘含真’,唯盼你此生不损天性,不亏阴德,待人以真……” 谢瑶原本举着剩下一半的酒水准备放置于面前矮几上,可听到父亲说出的两个字时,脑子轰然作响,双手微抖,半盏醴酒咣当一声,全部洒落席间…… 27.第二十七章 直至整个及笄礼结束,宾客散去后,谢瑶被卢氏扶着回了内院,她坐在梳妆台前让卢氏给她拆发髻。脑袋上的花钿金簪一个个摘下,脖颈的酸痛终于减弱,她却仍旧没有从听到父亲口中说出“含真”二字时如遭雷击的震撼之中反应过来。 “傲然自足,抱朴含真,”她确实是没有听错的。 可是,为何?为何这个名字会那般清晰地出现在那个梦境之中? 这难道是上天对她命运的预示?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当真是她?她会丧夫?那个将军又是谁…… 想到这里,她看着铜镜之中面无表情的自己,又兀自摇了摇头,不会……这太荒唐了……这解释不通的。 她这般安慰自己,却又无法控制地瞎想,那个将军是谁?谢家是书香之家,并未与将门有任何牵扯,还是说,那人还未出现? 倏忽之间,她突然忆起一事,不由豁然起身。 卢氏原本正在给谢瑶梳头,没料到娘子会突然起身,手指上来不及松开,便硬生生地从她的头上揪掉了一小撮头发。 卢氏惊叫一声,忙扔下梳子,攥着那缕长发大惊小怪:“娘子怎么突然起了,头皮可疼?定然要流血了,快坐下让我瞧瞧……” 谢瑶没听到卢氏说了什么,脑中只回想起那日玉楼春中舒娘的阁楼下长廊旁,裴莞和徐行俨对峙,她为了护住徐行俨,挡在他身前说了大逆不道之话时,隐约便听到有人叫她“含真”,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裴莞她是了解的,不可能那般称呼她,于是便多问了徐行俨一句……可如今回想,或许并不是她原以为的那样……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未曾说明自己是如何得知庐阳王会谋反,而且与柳家结亲的意图只是父亲的暗中打算,自然不会向外人透露,他却告诫她柳昀之并非良配,还有春宴那日假山之中,当时她只顾着心慌意乱,却忽略他那句话中意图,他说并非他不守承诺,他要守谁的承诺?还是说,他一直在避着她,就是在守那个承诺? 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卢氏看着谢瑶瞬间惨白无人色的一张脸,也被吓了一大跳,颤着嗓子问:“娘子可是哪里不适?” 谢瑶扯了身上繁重的礼服,从衣柜之中随便拿了一身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卢氏急忙上前帮忙,“娘子这是准备去内堂之中夫人那里吗?” 谢瑶哑着嗓子说:“我要出门一趟。” “出门?”卢氏吓了一跳,伸手指着窗外的天色,“娘子看看如今已经什么时辰了?此时已经宵禁了!怎能出得了门?” 谢瑶不自觉中颤抖着系带的双手终于停下,愣愣地抬头顺着卢氏手指看向窗外,而后喃喃道:“确实,天已经黑了……”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早,谢瑶卡着宵禁解禁节点,去马厩叫了马夫阿房套车,可等到阿房在她的催促之下赶车出了后门之后问她去什么地方时,她终于想起,自己竟连徐行俨的住处都不知道。 她掀着车帘一脸怔忪,头脑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况且即便知道,她又该以何等立场去质问他什么?只因她一个连自己都觉荒诞无稽又无根无据的梦境吗? 阿房又叫了她一声,她回了一句,“去靖南伯府。” 方墨轩的胞兄幼年跟着一个方外道士云游四方去了,如今他虚担着一个伯爷世子的身份,身上无任何实职,整日无所事事,不是约人打马球便是出门逛花楼,是妥妥的走马斗鸡游手好闲。即便他的目的是趁机结交,也无法摆脱一个纨绔的名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