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老丈可识得这里住着的郎君?” 老汉见面前娘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知道是贵人,忙不迭答道:“识得的识得的,那位许郎君游手好闲,还好赌钱,整日喝得醉醺醺的,左邻右舍也不曾搭过话,可那位徐二郎却是少年好善,不久前还帮我将屋顶被大风吹走的茅草给补齐了。只是多日不见这家开门,许郎君和徐二郎均许久不曾露面了,今日突然有人来,我便来瞧一瞧可是徐二郎回家了。” 谢瑶瞬间便明了,那位许郎君大约便是徐行俨的表兄。她听罢忙问:“老丈最近一次是何时见过徐二郎的?” 老丈想了想答道:“大约是在四月前了。” 这却是春日宴之前了,谢瑶刚提起的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去,她定了定神,又问:“那他平日还会在别处落脚吗?” 老丈答:“他平日里会去西市的打铁铺里做工,有时铺子里忙了,或许夜里便会歇在那里,但这次两人均是许久不曾归家,难不成是一起离了洛阳……” 谢瑶不愿去想老丈最后一句话中的可能,不等他将话说完,便登上马车吩咐阿房赶车去西市。 到了西市之后,却发现打铁铺子不止一家,她只好让阿房驾车,自己掀开小窗帘,看到有打铁铺便让他停下去询问,可有一个叫徐行俨的郎君在这里帮忙。 一直问到第十三家,才终于找到了地方。 28.第二十八章 打铁铺中如同蒸笼一般闷热,铺子正中间烧着旺旺的炉子,炉子旁一个合抱大小的水池中注满了水,有伙计将炉子中烧红的铁器用大钳子夹着浸入水中,发出噗嗤嗤的响声,同时冒出一股青烟,又散出一股焦糊味。 周围放满还未打好的铁器,有厨房中用的铁锅菜刀,也有下地用的锄头铁犁。 铺子里做工之人都穿着一件无袖汗衫,却仍旧热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皮肉虬结又颜色褐红的手臂一滴滴往下淌。 谢瑶想,原来徐行俨拒绝了自己和方墨轩的好意,便是在这种地方下苦力。 平日里光顾这打铁铺中的都是平头百姓,穿的无不是粗布葛衣,再高一阶的,顶多是略有权势一些的府中仆人管事之类的,掌柜却是头一次见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娘子进铺,竟也不嫌弃这铺子里太脏太乱又太热。 掌柜的又想着方才这位贵人身后跟着的那个下人问起徐二郎,他已经许久不曾出现,难不成是犯了什么事不成?可千万别牵累了他。 谢瑶将铺子打量了一番,才看着面前面露恭敬的铺子掌柜,问道:“徐二郎他……一直在你的铺子里做工吗?” 掌柜不敢怠慢,引了谢瑶去隔壁屋子,没了火炉蒸腾,屋子瞬间凉快下去。 掌柜将胡凳擦了擦,请谢瑶坐下,又倒了热水递到她面前,才搓着手道:“徐二郎在某处本已做了月余,那郎君话不多,又有力气,还勤快,某本是很关照于他的,不曾想一月前他突然就没再来了,也并未知会某一声,去他家里也没个人影,连他家中的那位兄长也一起失踪了,他本来便是外地来洛阳谋生的,某处工钱不多,洛阳生活不易,大约日子艰难,如今便回了老家了,某便只好又招了两个伙计,顶替他做事……不知这位娘子,找他是为何事?” “这么说,你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原本因找到铺子而有些喜悦的心情瞬间沉默下来,谢瑶顿了片刻,这般问。 “并不知晓。” 谢瑶走出打铁铺,阿房急忙将车辕上的矮凳搬下,放在地上,方便她踩着登上马车。 她走到马车之前,站在原地不动,低头看着脚边放着的矮凳。 阿房叫了一声“娘子?” 谢瑶并未回应,只是望着虚空之中出神片刻,而后仰头看着万丈之上的碧空之中白云悠荡,偶尔飞鸟掠过,过眼无痕。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心绪不宁与患得患失似乎有些可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