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倒了温水递到她手里,给她掖了掖搭下床沿的被子,才在床边胡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谢瑶捧着杯子抿一口润喉,这才重新抬眼看他,微微勾唇,“四郎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柳昀之沉默了片刻才说:“今日阿恒身体不适,大夫来诊,说是喜脉……” 阿恒便是数月前他领入府中安置在偏院里的女子。 谢瑶听罢,只是笑了笑,说:“这是喜事,只是恒娘跟了你却没给她什么名分,既然如今有了孩子,便摆两桌酒席,趁机将她放入四郎房中,免得外人说闲话。” 柳昀之看着谢瑶脸上淡淡的神色,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想着,她果然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的。 谢瑶又道:“四郎也不用顾及我,我不是善妒之人,况且之前大夫也说了,我上次伤了身,以后恐怕再难有孕,你不能因了我而没有后嗣。” 大方得体的话都让她说尽了,柳昀之心中有些堵,总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又觉得如今木已成舟,一切说辞都是苍白。 他看着谢瑶恬静垂首的半张脸,唇角勉强扯了扯。过了会儿,他又开口:“我今晚留在这里,可好?” 谢瑶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脸上神色依旧,“这两日我有些着凉,恐怕会过了病气给你。” 柳昀之脸上没有丝毫被拒绝的不自在,体贴问道,“可叫了大夫来看?” “前次抓的药还有两副没煎完,我让奶娘熬了,喝两次便好,我这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 柳昀之点了点头,“那便好”,他说着站起身,“我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今夜便睡在书房,你有事可派人叫我。” …… 冬至日当晚,柳家一大家在正堂用饭,谢瑶坐在内宅妇人一桌,听有人说起京城里近日的新鲜事,她原本只是当消遣。可当“徐行俨”这三个字钻入耳中时,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锐疼,手上一抖,夹起的一口菜便落在了桌子上。 她稳住颤抖的双手搁下筷子,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失色,可听到一旁的妯娌说陛下新认的外甥徐二郎当真得陛下器重,竟封了大将军,当了汾阳王的师傅时,当即手上再也端不稳,一杯酒在桌子上洒了一滩,又顺着桌沿淌在她的腿上。 一旁的婢女手忙脚乱地整理,她白着脸站起来告了声罪,就由卢氏陪着去后院换衣裳,出门时脚下不稳,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厅上觥筹交错,没人注意这小小的插曲,柳昀之却死死攥着自己的酒杯,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目光黯然。 …… 若之前得了那把“扬文”后谢瑶还存有侥幸,以为数月不动,那人或许如她一般,已经将前世种种当作过眼云烟。 可听到徐行俨担了汾阳王师傅的那一刻起,谢瑶便明白,他与她不同,他认定的事情,必然会一条路走到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她明知他不会轻易放手,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半年之后,汾阳王宇文忻中毒身亡,女帝大怒,下令彻查,并任命徐行俨为主审。 徐将军雷厉风行,手段凌厉,一番审理,便查出主谋为泌阳王宇文恪。宇文恪因夺嫡而生出不轨心思,从而施展鬼蜮伎俩,对陛下看重的宇文忻痛下毒手。 兄弟阋墙,祸起内苑,这是女帝最痛恨厌恶之事,当即她大手一挥,大权下放,命令追究到底。于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柳家作为瑞王岳家,自然难逃大劫。 而宫闱丑闻不能公之于众,便需要推出一个替罪羔羊堵住悠悠之口,柳家便是最合适的对象。 相似的结果,不同的过程,同样是两位郡王落位,这次却是徐行俨亲自出手推动了这一切。 她不知是该赞他好手段好心机,还是该怨他太过执着执念太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