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水分的白梨。 她才五十岁啊!怎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看起来好陌生,根本就不像陪伴自己大半生的皇后。 洪武帝闭上眼睛,浮现他和病榻上的女人刚刚成亲时候的样子,睁开眼睛,红颜变白发,他却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 没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变老,他只是忽略她太久了,记忆中的容貌停留在某个时刻,没有变化,即使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出现的还是过去的样子。 少年夫妻老来伴,洪武帝觉得妻子怎么就突然老了呢,怎么就会立刻直面死亡? 没有伴?怎么办? 洪武帝是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他平生习惯是越觉得无力,就越要绝地反击,他疯了似的紧紧握住她的手: “外头跪着的曹尚宫,崔尚仪,宋尚功都是你一手栽培的女官,你最了解她们的脾气和性格,知人善用,委以重任,十几年来帮你料理宫务,从未出过差错,你要是这样去了,朕就将她们统统处死!去下面陪你!” “还有那个胡善围,上一次朕没能挖出她的眼睛,这一次她和刺客相处十几天,居然都没有发现端倪,白长了一双眼睛!朕这次绝不会饶了她,挖她的眼睛,把她活活封到墓室里,给你殉葬!” “应天府尹、江宁县官、刺客作坊的伙计、邻居……去死去死,统统去死!” 洪武帝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言语间,几百条人命灰飞烟灭,连唾沫星子都粘在了马皇后的脸上。 他从未想过马皇后会离他而去,她才五十岁,怎么能死呢? 她若死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活着? 有时候帝王的逻辑,就是这么霸道无情。 马皇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皇上不要以个人喜怒而随意赏罚,否则您编写推行的律法之书《大诰》又有何意义呢?” 洪武帝大喜,“梓童醒了?伤口还疼不疼?我们回宫吧,朕这一次一定会陪着梓童,直至康复。” “只是外伤,臣妾不要紧。”马皇后乍醒,很是虚弱,缓了好一会才说:“刚醒就听皇上说那些死啊,杀的,臣妾不爱听这个。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臣妾年轻的时候,经历过的凶险是昨日百倍,千倍,这不都熬过来了?若每一次把身边伺候、保护之人统统杀光,那么臣妾早就是孤家寡人了,哪能当皇后呢?” “承平日久,臣妾自己松懈了,故跑的慢些,不小心被那刺客扎了一刀。刺客刺杀之前还妖言惑众,存心挑拨后宫内斗、皇子们离心,达定妃这些年对皇上忠心耿耿,齐王和潭王,一直很孝顺臣妾。皇上若怀疑达定妃,岂不是正中了刺客的意?” 洪武帝有些心虚,“朕并没有怪罪达定妃。” 马皇后说道:“不仅不要怪罪,还要好好安抚、奖赏达定妃,好让别人知道,皇上是明君,分得清是非黑白,狠狠打那些挑唆之人的脸……” 洪武帝失而复得,大喜过望,一应马皇后所求,莫不应允。 退簪待罪的达定妃被送回咸福宫,并赐给金帛玉如意等礼物。齐王和潭王闻讯半途而返,回宫安抚母亲。 曹尚宫、崔尚仪、宋尚功捡回一条命,交由执掌宫廷刑律的宫正司处理。 范宫正按照失察之罪,记下大过,罚俸一年,每人打五十板子,夜间提铃十天。 因还要效力宫廷,每人先打了十板子,剩下四十板子记在账上,将来用功劳抵板子。 提铃惩罚分成五次,每个月惩两次。 于是乎,宫里不可一世的曹尚宫也要提铃惩罚了,从宫中落锁开始,曹尚宫举着铃铛,崔尚仪,宋尚功站在左右两边,按照范宫正的要求,徐行正步,每摇一次,三人齐声大呼:“天下太平!” 从夜间起更、二更、三更、四更乃至五更之交,从乾清宫门到日精门,再从日精门到对面的月华殿门口,路线呈现一个庞大的等腰三角形。 一个晚上走四次,直到天亮,边走边喊,路线显得格外漫长,走完全程之后,往往来不及合眼打个盹,就到了更次之交,又要提铃出发了。这是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尚食局的陈二妹送来夜宵,熬了参茶,送给三位尚字辈女官补充力气。 前两次提铃倒也罢了,到了最后一次四更和五更之交出发时,崔尚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行了,老了老了,我刚进宫时犯错,被连惩罚三晚提铃,都没觉得这么累。” 曹尚宫有气无力的白了一眼,“你才三晚,我被罚提铃起码超过十次。” “你就是好胜心太强了,凡事都喜欢出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宋尚功说道:“你看看我,自打进宫以来,我一次都没有罚过提铃。” 崔尚仪被逗笑了,“所以你是尚功,她是尚宫,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