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海棠又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剔红匣子,里面不知装的什么东西,反正胡善围打开看过之后,脸色一变,“贴上封条,留着当证据。” “是。”海棠捧着匣子退下。 胡善围说道:“今日关上大门说话,事关宁妃和鲁王母子两个的私事,不会张扬出去。你们在这里和我说的话都会保密,无论你们说出什么秘密,我都可以保证你们不会死。可是一旦出了这个门,就凭天由命了。” 看着剔红匣子上的熟悉漆纹,当即就有人变了脸色。 里头的东西文雅一点说是风俗画,粗俗一点说就是春宫图,却用圣贤书当做封皮,从外表上毫无破绽,因而蒙混过关,堂而皇之出现鲁王的卧室里。 这只是开始,待会不知会翻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胡善围将漏壶倒置,“给你们一刻钟,在我这里你们尽可以保持沉默,时间一到,我就叫宫正司的人过来,这东西是谁拿进宫、为何出现在鲁王的卧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想必在宫正司刑房住一晚,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漏壶的细沙无声无息落下,却似一记记重拳,击溃着内心。 漏到一半时,第一个人站出来,胡善围使了个眼色,那人被手下带走,去隔间交代。 第二个,第三个…… 细沙漏尽时,走出去八个人。 胡善围对剩下的人说道:“你们最好干干净净的,若搜出什么来,或者有人检举,我只能把你们送到宫正司审问了。” 校场上,一个小内侍匆匆跑到射箭的鲁王身边耳语了几句,鲁王脸色发白,当即向骑射师傅告了假,往东六宫飞奔而去。 到了东长街的一个岔路口,郭宁妃在进入东五所的必经之路等候已久,守株待儿:“跑什么?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 “母妃。”鲁王心虚,“母妃莫要听信谗言,儿子什么都没做。” 到底是亲生的,郭宁妃一瞧儿子的脸色,便知胡善围所言非虚,是的,现在什么都没做,等到真的做下丑事,怕是要像昔日秦王一样,被夺了爵位,圈在凤阳老家种地当惩罚。 “跟我回钟粹宫。”郭宁妃把自家熊孩子带走。又吩咐宫人,“你们看清楚了是谁去校场通风报信?把他们送到胡司言那里去。” 钟粹宫。 郭宁妃屏退众人,一把拧住鲁王的耳朵,“你如今大了,有了知慕少艾之心,并不是错,但是你喜欢谁不好,怎敢去招惹女官?一般女官也就罢了,以后你成了亲,我为你求个恩典,把她赐婚给你当个侧妃,如了你的心意,算是美谈。沈教习是大本堂的先生,正儿八经的老师,学生对老师起了心思,如何使得?” 如果沈琼莲不去大本堂讲授《尚书无逸》篇,这事还有的商量,沈琼莲祖先是沈万山,但其父兄都是举人,门第还过得去,当亲王妃不够格,当侧妃绰绰有余。 去了大本堂教书,一切都不一样了,学生娶老师,即便是不讲究辈分的皇室,也不会容许这种违背师徒伦理的婚事。就连不讲规矩的草莽江湖,杨过和师父小龙女结合,也是不容正统承认的莫大丑闻。 鲁王捂着耳朵,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和沈教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就喜欢她才华横溢,骄傲洒脱的样子,有魏晋风骨,无拘无束,独一无二,我非她不娶。” 郭宁妃越拧越紧,“她是宫廷诗人,吟诗作赋是她的差事,又不是为了讨好你一个,你别自作多情了。还青梅竹马?她进宫的时候你只有十岁,所以对你没有防备之心,倘若知道你心怀不轨,她才不会理你。” 鲁王跪下,“母妃,您现在执掌后宫,形同副后,求母妃成全儿子,儿子感激不尽。” 郭宁妃气得甩了宝贝儿子一耳光,“我要是成全了你的无耻要求,就要退位让贤,把副后的位置给了别人。后宫难道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有宫规,有伦理纲常在上头压着,我每天尚且战战兢兢,夹着尾巴过日子,你还在外头给我添乱。” 鲁王正处于叛逆期,越是挨揍,越是倔强,“今日被母妃撞破心事,我没什么好隐瞒了,今生今世,非沈教习不娶。” 郭宁妃到底是将门虎女出身,将儿子劈头盖脸好一顿打,鲁王咬牙就不是不肯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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