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者寥寥无几,大多选择和幼军拼死一战。 幼军第一次交战,仗着人多兵器装备精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纷纷杀红了眼睛,战到忘我,面对如此凶悍的对手,幼军也有不少伤亡。 战争结束,战了一夜的幼军毫无困意,将战友遗体抬走,并排放在一起,由于还是夏天,尸体容易腐臭,无法运回家乡,只得就地火葬。 此外,还有一批士兵清点一堆堆的鼻子,记录每个人的战绩,以备将来论功行赏——鼻子是最好的证据,因为鼻子只有一个,而且都是软骨,比较好割。 因此,漫山遍野的倭寇大多数都没有鼻子,死相可怖。 商队不敢细看,纷纷低头看路,余光都不敢瞄一眼。 咸湿的海风强劲无比,将大明的战旗刮得啪啪作响。 浑身浴血的朱瞻壑脱下头盔和盔甲,弯腰呕吐,他没有进食,呕出来的都是清水。这是他第一次实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可怖的尸体,第一次真正感受战争的残酷。 纵使头发都泡在汗水里,湿痒无比,朱瞻基还是穿戴者全套盔甲,保持首领的标准军姿,看似瘦弱斯文的他淡定从容,对漫天遍野的尸体熟视无睹。 九岁就跟着永乐帝北伐亲征,他亲眼见过更残酷的战争,更多的尸体,此外,北方沙场还有数不清的乌鸦和老鹰盘旋,争抢腐肉,那场面堪比地狱。 倭寇老巢位处东南沿海岛屿,天空是一群群白色海鸥,和北方大战场的残酷想比,倭寇之战只是小场面,简直是岁月静好了。 朱瞻基轻轻拍着堂弟的虎背,安慰道:“初上战场就是这样,当年我比你吐得还厉害。” 朱瞻壑喘着粗气,“皇上也太急于求成了,你还那么小就带你去战场。我当时还傻乎乎的羡慕你呢,现在想想,你也太可怜了,小小年纪承担大人都难以承受的东西。大哥,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对于皇室而言,朱瞻壑其实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过早的承担压力。 朱瞻基不答,先递过水壶,“你出汗多又吐了,要及时补水,水里我放了一点蜂蜜和盐,味道有些奇怪,不过对身体有好处。” 看着朱瞻壑一口气喝了半壶,朱瞻基才说道:“习惯就好,现在知道你父亲汉王不容易了吧,他身经百战,多少次死里逃生。他付出了那么多,得到的却远不如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太子大哥,所以汉王不服气,我一直是很理解他的。” 老实说,朱瞻壑也是头一次真正佩服父亲汉王,开始理解父亲的不甘心了。 朱瞻壑重重点头,“大堂哥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和父亲犟嘴,故意气他了。” 朱瞻基替堂弟擦去脸上的血水,“我父亲除了当太子,他没有退路,你爹还能去当个藩王,我走之后,就靠你慢慢在汉王府和东宫之间斡旋了。” 朱瞻壑不舍,“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一旦死遁,就无法回头了。” “我倦了。”朱瞻基指着漫山遍野的尸骸,“我才十六岁,过早承受太多,好像过了好几辈子,十六岁的身体,六十岁的心态,早就老了。何况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储位、甚至皇权都不过如此,我父亲和皇上都不快乐,我决定放下这一切,第一次遵从自己的心意,为自己活一回,你要帮我。” 朱瞻壑无奈,点头道:“好,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假装人参商人的斥候来报:“皇太孙殿下,世子殿下,大商船已经载着客商出港,不用担心这些平民,我们可以封锁全岛,清理藏在岛屿里山洞里的倭寇余孽。” 朱瞻基点点头,“打扫战场也不得掉以轻心,以防倭寇埋伏。凡有山洞,不要擅进,先用烟火攻击试探。” 斥候应下,转身离去。 蓦地,朱瞻基像是想起了什么,脑中电闪雷鸣,叫道:“站住!” 斥候停步,“皇太孙殿下还有何吩咐。” 朱瞻基指着斥候腰间的环首短匕首,“此物给我看看。” 斥候解下短匕首,双手捧给朱瞻基,“这是商船上一个少东家的,看起来是个绣花枕头娘娘腔,身边还跟着奶娘,其实是个血性好儿郎,见我要被倭寇砍手,他飞出一刀帮我,心是好的,就是武功太差,射偏了,倭寇连根毛都没伤到。” 看着刀柄上“春”字暗纹,朱瞻基大惊:这……这不是干爹沐春的爱物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朱瞻基勃然变色,指着海上的大商船,“快,把大船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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