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太大,一旦他们都消失在王府,可能会引起注意,所以在最后一日行动,力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宫变的发动时机,定在第七日午夜。 第六日夜里,李晔到了一品楼。 一楼大堂楼梯旁,手边摆着一把二胡的说书老头,依旧在唾沫横飞。 黄巢却没来。 李晔不是来见黄巢的。 二楼,南宫第一身前的桌子上,摆了五个酒壶,但他却一个都没喝。 李晔在南宫第一对面坐下。 “今天你很守时。”南宫第一正襟危坐,看着李晔缓缓说道。 “其实我一向很守时。”李晔微笑道,“只是司首每回都来得早。” “有人请喝酒,若是都不早早赶来,那这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南宫第一认真道。 李晔颔首道:“司首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司首为何不饮?” 南宫第一摇头叹息:“我怕喝了这顿,就再也没有下一顿了。” 李晔默然,半响,他看着南宫第一:“司首未必一定要出手。” “我一定会出手!”南宫第一一拍桌面,声音不大,但语调极重,且神色庄严。 “这是为何?”李晔问。 “因为我很闲。”南宫第一突然笑了。 “司首不像是个安于清闲的人。”李晔道。 “钦天监越来越清闲,清闲到什么事都快干不了了。”南宫第一双眸亮了起来,“所以我要折腾点动静出来,帮助天下人记得,大唐还有钦天监这么个存在!” “要折腾不难,难的是选择折腾的对象。像司首这样的人,想必不会平白无故对人动手。”李晔道。 “当然。”南宫第一道,“我要折腾,就得折腾那个,让钦天监变得清闲,变得毫无权威的人!” 钦天监的盛衰,直接跟皇朝强弱挂钩,所以祸害朝纲的人,就是让钦天监变得可有可无的人。 “这个人”当然就是宦官四贵。 ...... 第七日。 夕阳最后一抹霞光洒进窗子。 柳三娘在梳妆。 不是为自己梳,是为别人梳。 在她身前,青袍男子安静坐在铜镜前,她捧起一缕灰发,动作轻柔的梳着,眼眸里全是怜惜之色。 “这是奴家第一次为先生梳妆,这份荣幸,奴家之前只敢在梦里想想。”徐娘半老的柳三娘,微笑着说道,眼角的皱纹里,洋溢着浓浓的爱意和幸福。 “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男子的声音依旧平稳。 柳三娘手上一抖,玉梳差些掉落。 她没有花容失色,到了她这个年纪,历经世事沉淀下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会有小女子乞怜的姿态。 柳三娘没再开口,她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不管身前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若是他不想说,她就不必问。 梳妆毕,青袍男子站起身,径直出门,没有说一句话,不曾交代去那里,甚至连谢谢都没有。 柳三娘哀伤的望着男子的背影,握着玉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没有血色,她紧紧咬着牙关,好似也咬住了即将盈眶的泪水。 她没有出声。 走到门口的时候,青袍男子的脚步顿了顿。 “若是能活着回来,再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柳三娘望着空空荡荡房门,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蹲了下来,拼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哭出声来,这让她看起来格外辛苦。 但她很快站了起来,并且抹去眼泪。 她要去做桂花糕。 他相信他会回来。 她不怕等。 她已经等了三年。 她已经等了很多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