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名单,崔克礼沉默了很久,半响后站起身来,吩咐道:“随我一同去鸡鸣坊见刘老。” 崔克礼带着一帮官吏来到鸡鸣坊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最后一缕夕阳正从屋顶消失,街巷里行人脚步匆匆,都是忙碌一整日,急于归家的人。崔克礼等人的阵仗,引得很多人侧面观望。 刘老住在街尾的一个破落小院子里,他已经年过五十,此刻正佝偻着身体,在艰难提着一桶水进门。门槛颇高,光线已经很黯淡了,刘老脚下一个不注意,勾住门槛,身形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吓得刘老惊呼出声。 附近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妇人,已经惊愕的捂住嘴,刘老身体骨已经不怎么好,这下又是拖着一桶水摔倒,肯定会伤得不轻。且不说他有没有钱去请大夫,这一摔很可能都要去大半条命。 然而刘老并没有摔倒在地上,他的胳膊被人扶住,就连倾洒出了一部分水的水桶,也被人牢牢抓在手里。刘老愕然转头,就看到一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正在站在他身边。正是对方扶住了他。 看到这一幕的妇人则是愣在那里,她站立的位置视野很好,但也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中年官员是怎么出手的。好像只是一道虚影闪过来,刘老就稳住了身形。 “您老没事吧?”崔克礼将水桶稳稳放下,关切的问惊愕不已的老人。 老人看到身着官袍的崔克礼,本能的感到畏惧,不过随即他就放松下来。因为现在平卢吏治清明,官吏并不会欺压百姓,所以也就用不着畏惧。 崔克礼将刘老扶进门,跟在他身后的小吏,就将带来的慰问酒肉,都放在桌子上。屋子里陈设很简单,桌椅床榻而已,除开灶房就基本没什么地方了。崔克礼摆好酒肉,让刘老坐下,一面跟他闲话家常,一面跟他吃肉喝酒。 刘老起初很是拘谨,也很是错愕,不知道崔克礼为何如此。喝过几杯酒之后,刘老就渐渐放开了,反正他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什么需要防备人家大官的地方。 开始是崔克礼问刘老答,后来话题引到刘老的儿子身上后,刘老的话就多了起来,主动跟崔克礼说起儿子的孝顺,从小到大可谓是事无巨细,就像是给几个儿子立传一样。 饮了一满杯酒,刘老咂摸着嘴:“老头那三个大小子,从小就没了娘,那年兵荒马乱,家里没吃的,她娘为了给三个大小子省口饭吃,硬是撑着好几天没吃饭,只得米汤,后来病了一场,身子骨太虚了,就没撑过来。三个大小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打小就懂事,稍微有力气的时候,家里的活我就没干过了。不过前些年,平卢百姓的日子过的苦,起早贪黑也不过是糊个口,这几年安王来了,情况才改善了。” “三个大小子都从军入伍了,军饷基本都给我送了回来,让我在家养老,不用干活了。老头子知道他们孝顺,但那怎么行,三个大小子还都没成亲呢,尤其是老大,都过了而立之年了,现在生活改善了些,就得攒老婆本......这回他们跟着安王殿下出征,是为国尽忠,三个大小子临行前都说了,让我不要担心,他们会带着军功回来,光耀门楣......” 崔克礼安静倾听,就像老友一样。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酒喝完了肉吃完了,老头子也醉了,崔克礼站起身,叹了口气,眼中满是不忍与痛苦之色,挥了挥手,让小吏把抚恤拿上来。 崔克礼整整衣襟,向刘老肃然一拜到底:“令郎为国尽忠,征战沙场,晚辈替安王谢过老人家......” 刘老一把抓住崔克礼的手,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崔克礼愕然抬头,却发现刘老已是泪流满面,“长史邀老头子饮酒的时候,老头子就感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