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儒生:“可有些不容易的事,做起来就会没命。” 崔克礼:“青州战事在安王归来之前,的确凶险万分,但只要安王回援,攻守便会易行,难易便会对调。” 儒生:“只怕青州城支撑不到安王归来。” 崔克礼:“不去尽力尝试,又怎知结果?” 儒生:“师兄难道不知,智者当有先见之明?” 崔克礼冷笑一声,他脸上的耐心之色已经消耗殆尽,他回头看着自己这位同门师弟,语气已经称不上和善:“看在同门的份上,这次我允许你活着离开。” 儒生仍是笑道:“对待同门师弟,师兄现在的语气可称不上和善。” 崔克礼:“我从不对敌人和善。” 儒生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声音也变得低沉:“师兄莫非以为我是朱温的说客?” 崔克礼冷冷道:“难道不是?” 儒生摇摇头,正色道:“我这回来青州,是奉先生之命。” 崔克礼稍感错愕,对方之前言语之中的意思,尽是让他弃守青州城,这当然是对朱温有利的事。而他很了解自己这位师弟,对方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他沉声问:“先生意欲何为?” 儒生道:“先生的志向,师兄应当知晓,因为那从来都没变过——匡扶天下,解黎民之倒悬,为苍生谋福祉。” 崔克礼:“儒家士子,皆是如此志向。但通往志向的路并不止一条,志向并不代表选择。” 儒生:“难道师兄以为,儒家选择了朱温?” 崔克礼:“这不重要。” 儒生:“重要的是什么?” 崔克礼:“重要的是,儒家没有选择安王。” 儒生却摇摇头:“相反,我认为这并不重要。” 崔克礼:“重要的是,我已经选择了安王!” 儒生怔了怔,随后寒声道:“师兄莫非要忤逆先生?不尊儒家之令?师兄要叛出师门,做大逆不道之人?” 崔克礼冷笑不迭:“我很好奇,先生为何认为安王不值得选择?” 儒生沉眉敛目,声音锋锐:“儒家要的,是辅佐新君,成就真龙大业。而现在大唐国运已经消散,安王注定无法实现中兴之志,跟着他岂非是自取灭亡?” “一派胡言!”崔克礼一佛衣袖,愤然转身,他看向城外宣武军大营,眉眼渐渐蒙上了一层寒霜,他停顿了片刻,“看来,在安王与朱温之外,先生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 儒生道:“儒家当然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最适合儒家的选择!” 崔克礼嗤笑道:“所以你劝我放弃青州,无非是想害安王。” 儒生理所应当道:“安王虽然注定无法中兴社稷,但眼下毕竟势力最为庞大,儒家需要安王基业覆灭,让北方再陷混乱。如此,儒家选择的那方诸侯,才有足够多的时间聚众成势。” 崔克礼:“所以你们宁愿北方百姓,再度经受乱世兵祸之苦?” 儒生道:“比起昏君继位,施政不仁,会给天下百姓带来的灾难,一时之痛,自然是可以接受,而且必须付出的代价。大礼不辞小让,师兄应该明白才是。” 崔克礼点点头:“那你为何还不走?” 儒生愣了愣:“师兄此言何意?” 崔克礼:“道不同不相为谋。” 儒生终于愤怒,他禁不住质问道:“师兄当真要大逆不道,背叛先生,背叛儒家?师兄选择必败之人为主,便不惧身死道陨?!” 面对如此质问,崔克礼眉宇间的寒霜反而渐渐消散,因为他的目光,已经从宣武军大营,移到了被毁坏的庄稼、燃烧的村舍上,他的眼眸渐渐被哀愁痛苦所充斥。 他心头并不平静,但他的声音很稳,他道:“通往终点的路从来都不止一条。乱世当道,上到儒释道兵,下到修士书生,每个人都面临选择,比太平盛世多得多的选择。或许人生就是选择,而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接下来的人生,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便是坚持。” 他的眼神渐渐悠远,他的声音徐徐低沉,透露着厚重沧桑的力量,明练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