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出击的是“飞鱼”型战舰,在岭南海师中,它们是数量最多的,拥有除“长安”“巡洋”外最大的体型——也是除巡逻舰外,所有战斗船只中最小的。 岭南海师现有各式战舰两千余艘,其中长安舰两艘,巡洋舰十八艘,主力飞鱼舰近一千余。作为绝对的战斗主力,千余艘飞鱼舰在海面上齐整出击、划开波浪的景象,绝对是惊心动魄。 身在其中的人豪气顿生,认为自己便是一柄神器,冲锋陷阵无所不能,身在半空的人见了,便只想与其为伍,而不愿与其为敌。 只不过岭南海师千帆竞发的动静虽然大,却还是比不上大食海军,后者有船舰五千余艘,论规模是岭南海师的两倍。从海平面冒出来的时候,好似海底巨城浮出水面,无边无际,又像是海兽大军汹涌来袭,铺天盖地。 压迫感十足,让人心头沉重,呼吸不畅。 无论是大唐将士还是大食将士,在看到对方战舰群的那一刻,都无比清楚一点:不管个人力量如何强大,都无法对抗面前的敌人。 那是真正的萤火之光之于日月之辉,唯有依靠身旁的同袍,脚下的战舰,才能在接下来乱流中有挣扎的力量。接下来,上至阳神真人,下至练气低段,数十万人,都将身不由己。 生死由天。 此时此刻,战船上的将士却没时间感怀生死,在战斗来临之前的这短暂时间,他们有自己的准备要做。 将校们的喝令声此起彼伏,有人来来往往运送军械,忙得脚不沾地,也有人蹲在各种弩具旁,随时准备击发大弩,还有人站在船舷后,透过箭孔死死盯着前方的敌舰,默默计算着彼此的距离。 明媚的阳光渐不可见,澎湃的浪声渐不可闻,湛蓝如洗的天空失去颜色,广阔无垠的海面好似已成平地。在众将士心头,天地间只剩下两样东西,敌人与自己手中的武器;也只剩下两种声音,军令与心跳。 战斗来临的前夕,非将校的将士们,都在沉默。沉默,是许多人生命旅程的最后一站。 杨行密在舰首位置按刀而立,凝视着比最凶猛的海浪,还要恐惧万分的大食舰群破浪而来。 他的面容很平静,他的内心很激昂,他知道面前的对手很强大,远胜大唐水师之前遇到的一切敌人,他也知道战斗一开始,就会死很多人,沉很多船,他还知道战斗结束的时候,岭南舰队要么凯哥而进,要么在水中被鱼群吞噬。 他有些忌惮。 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他清楚知道岭南舰队的实力,他对身后的将士有信心,对脚下的战舰有信心。这种信心是如此厚重,以至于汇聚成一股不可动摇的信念。那种信念,叫作必胜。 练兵多年,征战多年,最终凝聚出这样一股信念。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重弩就要破雄城,精锐就该败强敌。 陡然间,杨行密目光一凛,如有利箭射出,他拔刀出鞘,振臂大喝:“岭南海师,进攻!” 呼喝声如惊雷,重重落在每名将士心头,激得所有人精神一振,战鼓声旋即响起,轰隆之音节奏分明,顿时让所有人都知道该干什么。 蒙希塔兹站在甲板上,大氅随风轻扬,虬髯满面的脸,仿若钢铁,深邃的眼眸凝望着愈发临近的岭南舰队,目光灼灼,眉宇倨傲。 “唐朝的水师我们虽然没见过,但据哈里发和探子所言,顶多只有十多万将士,不到两千艘战船。这样的舰队虽然规模不小,但跟我们相比却还是差得太多。 蒙希塔兹看岭南海师的眼神,充满轻蔑之意,他带着大食海军征战多年,从无败绩,“我很好奇,唐朝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这样的舰队离开唐朝,不远万里主动来攻。难道他们不知道,碰到我们,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副将揶揄地笑道:“唐朝的水师并不是第一次远行万里,他们之前也往东边走过,听说每回过去都能收获颇丰。” 蒙希塔兹冷哼一声,不屑道:“这件事哈里发早就说过,他们去特奥蒂卡瓦坎城那边,不过就是去运货而已,面对的也不过是一群野人,怎能跟我们相提并论? “难道他们认为他们去特奥蒂瓦坎城那边,也能来我们这里?我们的海军可是战无不胜!” 说到最后,蒙希塔兹眼中便有了怒火,那是一种看到蚂蚁爬到自己脚上,试图咬自己一口时的愤怒。 副将耸耸肩,“谁理会他们怎么想,我们只负责让他们去喂鱼就行。” 这话让蒙希塔兹眼前一亮,心情立即变得颇为不错,哈哈大笑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