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的手掌松开,眼睛却一眨不眨,仔细地打量着秦苒。 秦苒浑身寒毛乍起,一股子凉意从尾椎骨直达头顶,头皮猛地绷紧。额间的抽疼减轻了些,一段一段细碎的光影交错着一幕幕展开,像是在播放着一部无声的彩色电影,也让她对眼前的女人多了一丝熟悉感。 “……王婶?” 努力许久,终于吐出两个破碎的语音,勉强可以叫人听清。 秦苒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不是哑巴,方才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着实将她吓着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撕扯得有些疼,说话却是顺当了许多。 “你这丫头,是不是睡得久了,脑子睡迷糊了?”王婶敛起笑,顿了片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饿坏了么?丫头啊,你说你也是命大,居然又醒了过来,可惜现在这般情况,也许活着根本不是什么福气,真不如就此——算了,既然醒了就好好休息,我过后再来看你。” 王婶站起身来,指着搁在旁边小几上的一个木碗,低声嘱咐道:“我给你拿了一碗水,要是觉得渴了就喝一点。” 秦苒正愁如何送走王婶,闻言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道:“谢谢王婶。” 王婶又看了秦苒一眼,终于转身离开。 秦苒静静地躺在木板床上,看着王婶推门而出,门口处传来两个压低的说话声。 一个是王婶,另一个却是陌生的男声。 “怎么样?” “醒了。看着精神头不错,想来还能再撑上几天。” “这丫头命真大!”这男声听着似是极为失望,紧接着又试探性地道,“精神头不错,你看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王婶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看着不像。反正就是三两天的事儿,急个什么?” “是是是,都听你的。这两天多来几趟,注意着动静……” 略显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秦苒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总算得空可以了解一下目前的处境,整理脑中乱七八糟的光影碎片。 极小的一间小屋,看着像是用木板随意拼接,墙壁上不少地方留着手指宽的缝隙,外面明亮的阳光能够直接照进来。没有窗,只有之前王婶出去那一扇门,地上裸|露着干燥的泥土,阳关下飞舞着极细的灰尘。 身下一块两尺宽、三尺长的木板,搭在两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充当了她的床。这木床的宽度勉强够用,只要稍微小心些,平躺着就不会掉下来,那长度却有些不足,半条小腿都悬空在外。木床上铺着一层不知名的干草,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木床边上摆着一个低矮的小桌子,仿佛是用边角木料胡乱钉起来的,四条木腿高低不齐,向着一侧倾斜过去。粗糙的木制桌面上摆着一个大木碗,表面黑漆漆的不知沾了什么,里面清汪汪盛了大半碗水。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秦苒收回视线,慢慢地举起胳膊,盯着那只短小纤瘦的手掌看了半晌。 果然不是原来的身体了啊。 头已经不疼了,只余下微微的涨,胃部的痉挛也减轻了不少,大约是饿得太久开始麻木了,总归让人好受了许多。 秦苒挪动身子,手掌撑着木床拖动双腿,双足着地侧坐在床沿。这两个简单的动作做下来,已是累得她气喘吁吁,头晕眼花,差点一个不稳又栽倒。 如今这一副身子,真是虚弱到了极点。 狠狠地咬了咬唇,舌尖尝到了隐隐的腥甜味道,疼痛的刺激让秦苒清醒了些。 方才看到的光影支离破碎,一张张面容、一幕幕景象,对秦苒来说都极为陌生,几乎给不了她任何帮助。那王婶怪里怪气,尤其是那幽深幽深的眼神,看着竟像是要直接扑上来,一口不剩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只让她觉得寒毛倒竖、惊悚无比。 后来王婶跟着陌生男人一段对话,更是叫秦苒戒备十足,危机感大增。 什么诡异坑爹的鬼地方,居然一个两个都等着盼着她快些嗝屁! 她要是死了,莫非他们还能得到好处不成? 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小屋,秦苒暗自摇摇头。 除了一具尸身,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尸身?! 秦苒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 这一具皮包骨、多半就是饿死的小身板,那王婶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很明显长期营养不良,一直处于极度饥饿状态下……秦苒浑身发冷,手脚都有一瞬间的僵直,拼命压制着快要冒出的念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 不管如何,总要先想办法留得性命。 秦苒坐了一会儿,积聚了一点儿力气,探出手去够矮桌上的木碗。 入手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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