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安倒也不陌生。 两人来到殿外廊下,钟离章道:“不知安公公有何指教?” 长安道:“钟太医,咱们虽说不熟,却也有过数面之缘,您是聪明人,杂家就不绕弯子了。您可知,上一任司隶校尉李儂李大人为何会遭贬斥?” 钟离章道:“听闻,是被弹劾所致。” “那钟太医可知他为何会被弹劾?” “这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行差踏错,也是在所难免的。”钟离章委婉道。 长安笑了笑,道:“钟太医说得对,但满朝文武,也不独独是他行差踏错了。最关键的还在于,身为人臣,万不能忘了真正的一国之主是谁。甘露殿那位虽眼下还未亲政,但若有人敢因为他尚未亲政就轻视他,李儂就是例子。” 钟离章:“……” 长安继续道:“钟太医,杂家知道今夜为何会是您值班,但陛下目前尚不知道。您应当也不想他知道吧。” 钟离章早听闻长安狡狯多智之名,原先见她年纪尚轻还颇有些不以为然,今夜一谈才察觉出她的厉害来,当即心口暗跳,面上却装作疑惑道:“安公公,您怕是误会了什么,今夜真的是许太医身子不适,我代他值班而已。” 长安笑道:“杂家误会自是不打紧的,但杂家必须提醒钟太医,陛下可不是个中规中矩公事公办的人,他尚年轻,容易冲动,偶尔狠下辣手也不过为泄一时私愤而已。钟太医确定要带着阖家老小冒这个险吗?” 钟离章额上沁出冷汗,杜梦山与太后之间那点阴私他并非全然不知,小皇帝能在这种情况下活到现在并且越来越强势,自然是有他的实力的。还有半年他便要亲政了,就算这半年会发生什么事依然无法预料,但像他这种只想混口饭吃的人,就算熬,也得把这半年给平安地熬过去了。 刘光初中毒一事实在蹊跷,如今长安又特地就此事来警告他,只怕怀之焱要倒大霉,他还是及早撇清关系的好。 想到此处,他拱手道:“安公公请放心,您的好意,钟某心领,身也领。” 长安正想说话,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她转身一看,却是郭晴林来了。郭晴林身为中常侍,宫中发生此等事情,他自是不能不闻不问。 “师父,您来了。”长安殷勤地迎上去,钟离章官职比郭晴林低,站在原地向他拱手作礼。 “听闻刘公子中毒了,你二人不在殿中伺候,却站在殿外做什么?”郭晴林目光在两人面上游走一圈,问。 长安脸不红心不跳道:“刘公子年轻,知道自己中毒吓得跟什么似的,奴才不想让他担心,又要去向陛下汇报情况,所以就将钟太医叫到外头来问个仔细。” “原来如此。那刘公子可要紧?”郭晴林问钟离章。 钟离章道:“不打紧,救得回来。” 郭晴林颔首,抬步往殿中去。 长安小狗似地跟在他身边东嗅西嗅,郭晴林停步看她。 长安长眸一眯,笑得牲畜无害,道:“师父,您身上这股子檀香味好熟悉啊,奴才好像在别处闻过……”说到此处,她忽似想起什么一般,忙用手掩了口,低头不语。 郭晴林转身,冷声道:“你给我出来。” 长安示意钟离章先进去,自己乖乖跟着郭晴林重新来到殿外廊下。 “你再说一遍为师身上有什么味?”夜色中,郭晴林一双眼眸光难测地盯着她。 长安讪笑:“师父爱干净,身上自是什么味都没有的。只是师祖身上,确确实实有股子檀香味,虽然那味道很淡,但谁叫他离徒弟那般近,还是被徒弟给闻到了。更巧的是,徒弟去过莲溪寺,莲溪寺有的姑子身上,也有这股味,一模一样呢。” 郭晴林面色不变,只用拂尘抵着长安的胸将她推到廊柱上,缓缓道:“为何突然交底?清凉殿这事,是你的手笔?” 长安道:“师父可别冤枉我,这事跟我半点关系没有。徒儿只不过意难平罢了。师父身上那么多陈年旧伤,摆明了就是师祖当年留下的,他对您这般酷烈,您却还处处为他着想,徒儿不甘心!” “不甘心么?同样的事,你不也曾对为师做过,为师也没把你怎么样。”郭晴林道。 长安愤愤道:“不慎中招与心甘情愿又怎能同日而语?所以徒儿更嫉妒了,徒儿嫉妒得面目全非!徒儿甚至想过要把他的消息设法传递给太后,看他还能披着斗篷在宫中来去自如!” “那你去呀。”郭晴林收回拂尘,伸指轻轻刮一下她的下颌,轻笑着转身走了。 长安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下颌,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暗暗骂道:“死变态!”不过变态归变态,只要不来坏她的事就成。 御药房连夜煎了药来,长安亲自在刘光初床前服侍他喝了药,看他渐渐睡去,自己就在桌上趴到了天亮。 m.IYIGuo.NET